烬雪归墟

萧云霁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，耳畔传来楚夜破碎的哭喊，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的回响。刺骨的寒意突然被炽热的温度取代，少年滚烫的掌心死死按着他的心口，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：“师傅撑住...寒潭底的冰髓草...我去采...”

昏迷前的最后一刻，他感受到楚夜的气息逐渐远去，风雪裹挟着血腥气灌入鼻腔。当再次睁开眼时，入目是熟悉的青纱帐幔，药香混着楚夜身上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。床边蜷缩着少年单薄的身影，发梢还挂着冰碴，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冻得青紫。

“醒了？”楚夜猛地抬头，眼眶通红得吓人，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，“谁让你用命换我？寒玉诀反噬加上蚀骨散，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...”他的声音陡然哽咽，俯身将脸埋进萧云霁颈窝，颤抖的呼吸喷洒在伤口处，“再敢丢下我，我就...”

萧云霁抬手轻抚少年凌乱的发顶，却摸到满手黏腻的血痂。楚夜后颈缠着渗血的绷带，左肩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——分明是强行运功导致的脱臼。记忆突然翻涌，昨夜楚夜抱着他在冰瀑间攀爬，为采那株千年冰髓草，险些坠入万丈寒渊。

“疼不疼？”他沙哑着开口，指尖轻轻擦过楚夜结痂的伤口。少年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床上，灼热的气息喷在耳畔：“师傅觉得疼，就记住这份疼。下次再敢燃尽修为...”话音未落，窗外传来异响，十数道黑影破窗而入。

楚夜瞬间旋身挥剑，却因左肩伤势动作滞缓。萧云霁强撑着起身，袖中银针精准封死杀手大穴。血腥味再度弥漫，楚夜突然闷哼一声——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他腰侧飞过，在墙上腐蚀出焦黑的孔洞。

“滚！”楚夜的怒吼震碎窗棂，周身腾起赤红的火焰。这是青云门失传已久的“焚天诀”，需以心头血为引，每催动一分就会灼伤经脉。萧云霁瞳孔骤缩，想要阻止却被少年反手禁锢在怀中。滚烫的血顺着楚夜嘴角滴落，滴在他苍白的唇上。

火焰吞噬最后一名杀手时，楚夜轰然倒地。萧云霁扑过去接住他，摸到少年后背大片焦糊的皮肤。“傻子...”他红着眼眶解开楚夜的衣襟，露出心口狰狞的血痕——为了催动焚天诀，少年竟生生剜去了护心玉佩。

窗外风雪愈发肆虐，萧云霁将楚夜抱进浴桶，注入熬好的续命汤药。蒸腾的热气中，少年睫毛轻颤，染血的指尖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袖：“师傅...别推开我...”滚烫的泪砸在萧云霁手背，晕开一片湿痕。

子夜时分，后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萧云霁将楚夜藏进密室，提剑出门时，正看见山门下密密麻麻的火把。“交出《千机变》残页！”领头的红衣人冷笑，“萧宗主，你当真要为了个徒弟，与整个江湖为敌？”

剑光划破夜幕的刹那，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楚夜裹着单薄的中衣冲出来，玄铁剑横在萧云霁身前：“想动他，先过我这关。”少年的后背还渗着血，却将他护得严严实实，“师傅，这次换我来守着你。”

风雪呼啸，两道身影在火光中交织。萧云霁望着楚夜染血的侧脸，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倔强的少年。原来不知不觉间，当年的小徒弟早已成长为能与他并肩的存在。而有些情愫，也在这生死相护中，悄然生根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