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岁的雨

雨水顺着南汐的校服领口滑进去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。她抱紧书包，低着头快步穿过操场。身后传来嬉笑声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——林嘉怡和她的朋友们。南汐加快脚步，却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："看啊，南瘸子又在练习竞走了！"

一阵哄笑。南汐的左脚绊了一下，那是上周被推下楼梯时扭伤的，还没好全。她咬住下唇，强迫自己不要回头，不要回应。

"喂，跟你说话呢！"一个空矿泉水瓶砸在她后脑勺上，弹开时带走了她马尾辫上的橡皮筋，头发顿时散落下来，湿漉漉地贴在脸上。

南汐终于停下脚步，慢慢转身。林嘉怡站在雨里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，露出里面的名牌T恤。她歪着头，笑得甜美又残忍："生日快乐啊，南汐。十七岁了，怎么还这么不懂事？"

南汐的指甲陷入掌心。她当然知道林嘉怡所谓的"不懂事"是什么——上周的物理小测，她没让林嘉怡抄答案。

"谢谢。"南汐轻声说，声音淹没在雨声里。她弯腰捡起橡皮筋时，发现地上躺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。不是她的，但此刻她急需一个离开的借口。她抓起笔记本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校门。

回到家，父母照例不在。餐桌上放着一个蛋糕盒，旁边是妈妈的字条："汐汐生日快乐，妈妈今晚有急诊手术，爸爸出差了，钱在抽屉里，自己叫外卖吃。"

南汐放下湿透的书包，看着那个蛋糕盒。她知道里面是什么——每年都一样的水果奶油蛋糕，从同一家店买的，连留言卡上的字句都差不多。她没打开盒子，径直上楼回了房间。

拧开台灯，南汐这才仔细看那个捡来的笔记本。黑色皮质封面有些磨损，内页边缘泛黄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她随手翻开第一页，空白。第二页，还是空白。翻到中间时，她愣住了——页面上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：

"写下你的秘密，我会倾听。"

南汐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。窗外雨声渐大，房间里只有台灯投下一圈暖黄的光。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笔，在空白页上写道：

"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，没有人记得。林嘉怡往我头发上倒了胶水，上周把我推下楼梯，上个月在我的储物柜里放死老鼠。为什么是我？我做错了什么？"

写完后，南汐觉得自己疯了，居然在一个捡来的本子上写这些东西。她正要合上本子，突然发现字迹正在消失——不是被擦掉，而是像被纸吸收了一样渐渐淡去。接着，空白的页面上浮现出新的字迹，墨色很深，像是刚刚写下的：

"去找江祈深，他可以帮你。"

南汐倒吸一口冷气，差点把本子扔出去。她揉了揉眼睛，确定不是幻觉。那行字依然在那里，清晰得刺眼。

江祈深。她知道这个名字。高三(7)班的学霸，校篮球队队长，去年物理竞赛省一等奖。他们曾经在高一做过短暂的同桌，那时他帮她捡过掉在地上的笔，对她笑了一下，仅此而已。

"你是谁？"南汐颤抖着写道。

字迹再次消失，但这次没有回复。无论她怎么翻动笔记本，后面都是空白页。南汐把本子塞到枕头底下，心跳如雷。这太荒谬了，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。可是谁会把本子丢在那种地方？又怎么做到让字迹消失又出现？

她躺在床上，听着雨声，想着江祈深的脸。高一时那个转瞬即逝的微笑，是她灰暗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亮色。

"去找江祈深..."南汐喃喃自语，在疲惫中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