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液体漫过谢逸之胸口的瞬间,三十八年前的祠堂砖墙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。那些青灰色方砖的里渗出暗液体,在墙面上蜿蜒出血管般的纹路。穿藏蓝干部服的神秘人背对祭坛,缺了小指的左手正蘸取青铜液体,在祭坛边缘书写符咒。每一笔落下,就有新的记忆碎片从液体里浮出。
"看清楚了吗?这才是真正的执镜人传承。"中鬼的声音从液体深处传来,它的身体分裂成上百张嘴巴,在记忆碎片间穿梭。一张嘴突然咬住1983年的祠堂影像,将画面里爷爷推人的动作替换成搀扶。
谢逸之的右手陷在粘稠液体里,钢笔笔尖抵着某块浮现注射器画面的碎片。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,他看见年轻时的爷爷将青黑色液体抽入针管,那颜色与现在吞噬自己的青铜液体一模一样。
祭坛上的神秘人突然转向这个方向。藏蓝干部帽下露出半张与爷爷相似的脸,右眉上的疤痕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。他举起缺指的手掌,青铜液体立即翻涌着形成漩涡,将更多记忆碎片卷向谢逸之。
"别信那些嘴!"谢逸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血脉在皮肤下发出淡青色的光。某块碎片闪过爷爷把钢笔别在中山装男人胸前的画面,钢笔尖沾着的血珠现在自己手中的如出一辙。
镜中鬼的嘴巴突然全部张开,发出高频噪音。液体表面的记忆碎片开始扭曲,祠堂供桌上的青铜镜变成手术器械,爷爷推人入镜的场景被篡改成手术抢救。谢逸之猛地把钢笔刺向那块碎片,笔尖与青铜液体接触的刹那,整片记忆漩涡突然静止。
神秘人的手掌离谢逸之天灵盖只剩三寸。缺指的伤口滴出青黑色液体,落在祭坛中央的裂纹上。那些裂纹突然活过来似的,朝着谢逸之的方向蔓延。
"用至亲腌制法器..."谢逸之的瞳孔收缩,钢笔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吸饱了青铜液体。笔管上"1983"的刻痕正在发烫,烫得他掌心肌肤红痕。三十八年前那支别在祭品胸前的钢笔,与现在刺向祭坛的钢笔在时空中重叠。
青铜液体突然沸腾。所有被篡改的记忆碎片恢复原状,清晰展现爷爷将亲弟弟推入铜镜的全过程。年轻时的爷爷按住挣扎的亲人,将注射器里的青黑液体注入对方颈部血管。铜镜表面浮现饕餮纹的瞬间,被推入者的小指突然自行断裂,飞入神秘人手中。
"爆!"谢逸之的钢笔炸开一道血光。祭坛裂纹里出无数发黄的纸片,每张都写着不同日期的实验记录。青铜液体以钢笔为中心迅速结晶化,镜中鬼的嘴巴纷纷脱落,在凝固的液体表面变成干瘪的蝉蜕。
神秘人的干部帽被气浪掀飞,白发如蛛网般散开。他腕骨上的饕餮刺青突然脱落,化作实体扑向谢逸之。钢笔自行折断,藏在笔管里的纸条飘出来,上面是新鲜的笔迹:"血脉是佐料,记忆才是主菜"。
结晶化的青铜液体表面浮现血字,每个笔画都在蠕动:"主菜已齐"。祠堂幻象崩塌时,谢逸之看见年轻时的爷爷站在铜镜前,正把断指塞进镜框夹层。铜镜吞没断指的瞬间,镜面映出的却是这个满身结晶的自己。
书房的地板上,青铜液体已经凝固成碑状物。谢逸之的指尖还沾着青黑色残渣,钢笔碎片在结晶表面拼出个的"谢"字。天花板传来镜中鬼最后的尖啸,那些声音碎片落进窗外的夜雾里。
煤油灯的光晕突然闪烁,照亮书柜玻璃门上的倒影——穿藏蓝干部服的白发人影正站在谢逸之背后,缺指的手掌按在他肩膀上。冰凉的触感与青铜液体如出一辙。
"菜单还差最后一道。"倒影的嘴唇没有动,声音却从谢逸之口袋里传出。他摸出屏幕碎裂的手机,直播间弹幕正在疯狂刷新,最新一条来自陌生ID:"主播,你背后是谁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