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室蒸腾的水雾漫过磨砂玻璃,付丞之将水温调到最低仍压不住耳尖的滚烫。花洒冲刷着克莱斯勒大厦顶楼残留的火药味,却冲不散视网膜上灼烧的幻象——三小时前电梯里,红狐狸低着他轻语:"怎么不开枪?舍不得杀我吗?"
他猛地关掉龙头,金属旋钮在掌心印出暗红齿痕。镜中人的黑发滴着水,沿着胸膛流经腰腹那道陈年枪伤,那是三年前威尼斯钟楼上红狐狸留给他的见面礼。
"我绝对会抓住你。"
洗完澡离开浴室,他才注意到客厅亮了灯。
宋淇正踮脚够着餐边柜顶层的咖啡豆罐,薄荷绿真丝睡裙下摆扫过膝弯,发梢还别着樱桃发夹。
"付先生?"她惊得后退半步,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,"我不知道你回来了。"玻璃罐映出她手忙脚乱的模样,三颗咖啡豆滚到付丞之脚边。
"刚回来,你还没睡?"他接过罐子,指腹蹭过标签上「哥伦比亚深烘」的字样。宋淇的蓝气球手表磕在料理台边缘,表盘折射的光斑跳上她泛青的眼睑:"导师要我们复现《Science》最新那篇端粒酶论文......"
微波炉突然叮响,她端出马克杯时小指微微翘起,与监控录像里红狐狸割断钢索的手势微妙重叠。付丞之刚要开口,少女突然被蒸汽烫到指尖,泪痣在抽气声中轻颤:"好疼......"
"别动。"他抓过她的手按在冰格上,虎口处的枪茧摩挲着对方细腻的指节。掌纹间没有常年握枪的痕迹,倒是中指侧缘有钢笔压出的凹痕——确实像日夜伏案的学生。
宋淇忽然缩回手,睡裙肩带滑落半寸:“我...我去改数据了。”
付丞之耸了耸肩,觉得自己也没这么吓人吧,心里暗叹她胆子也太小了,转身回到卧室。
刚打开手机,母亲夏云舒发来的消息堆满屏幕:「淇淇低血糖你要记得在冰箱备慕斯」「要多叮嘱她休息知道不」「小时候你还说要娶人家的,要让人家当小新娘的你忘了?」付丞之扯开领口倒在床上,锁骨链坠着的军牌硌得生疼——那是红狐狸第一次逃脱时留在他枪套里的"礼物",内侧刻着法文"à la prochaine"(下次见)。
什么娶不娶的,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。
看着自己母亲对宋淇比对自己还亲,付丞之无语地撇了撇嘴,随便敷衍的回了两句,扣上了手机。
他才不打算结婚。
隔壁传来细微响动。月光淌过百叶窗,在犯罪墙照片间织成蛛网,最新钉上的月神之泪失窃案现场照片。
他躺在床上,仰头看着天花板,又想起来电梯里,他无意看到了红狐狸手腕上的纹身。
一个细小精致的玫瑰花。
他似乎在哪里见过,他闭上眼睛,迅速在大脑里搜索起来。
演唱会!那个女明星!半个月前,他无意瞥到同组的一个警员在看一个当红歌星的演唱会,他扫到那个镜头里,恰巧记住了那个女星手腕的纹身。
幸亏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。
他从床上弹起来,打开电脑搜索。
贝琳.格瑞斯。
那个金发蓝眸的美国歌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