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台之约

周六·18:57·计算机楼天台

林初程推开铁门时，夕阳正烧红半边天空。

宋云桉背对着她坐在栏杆上，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，像张开的翅膀。听到脚步声，他头也不回地抛来罐冰可乐。

"迟到了三分钟。"

易拉罐在掌心沁出冰凉的水珠。林初程没接话，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编程教材、吃了一半的饭团，最后定格在他后颈处——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。

"你打架了。"

不是疑问句。宋云桉终于转过身，左脸颊的淤青在暮色中泛着紫。他晃了晃手机，屏幕上是校园论坛热帖：

《惊！计算机系宋云桉为刑侦系新生暴揍体育生！》

配图是昏暗的体育馆，他拎着某个男生的衣领，拳头悬在半空。

林初程眯起眼："马浩？"

"原来骚扰你的垃圾有名字啊。"宋云桉仰头灌了口可乐，"他到处造谣你——"

"我的事不用你管。"她猛地捏扁易拉罐，汽水溅在两人之间的水泥地上，"你以为这样很英雄？"

晚风突然变得锋利。宋云桉跳下栏杆，一步步逼近，直到她的后背抵上铁丝网。

"那你呢？"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可乐渍，指腹粗粝，"每晚在地下室练到吐血，就为了证明给谁看？"

铁丝网硌得脊背生疼。林初程闻到他身上混着碘伏的薄荷味，突然想起警局那晚——他也是这样，一眼看穿她完美笑容下的裂缝。

"让开。"

"回答我。"

天台的门突然被撞开。季书娴举着手机冲进来："初程！你哥——"

声音戛然而止。

三人面面相觑。最终是宋云桉先退开半步，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饭团："你哥怎么了？"

季书娴咽了口唾沫："宿管说...有人找你。"

19:30·女生宿舍楼下

林佑琛站在梧桐树下，脚边放着熟悉的保温桶。看到林初程时，他皱眉打量她发红的耳尖："你脸怎么这么红？"

"跑步。"

"和谁？"

"同学。"

保温桶被塞进怀里，还是温的。林初程不用打开就知道——虾饺，三鲜馅，蘸料单独装在右边小格。

"下周末回家。"林佑琛转身就走，"爸进戒酒所了。"

夜风卷走最后几个字。林初程站在原地，突然喊住他："哥！"

林佑琛回头。

"马浩的事...是你告诉宋云桉的？"

树影模糊了男人的表情："我不认识什么宋云桉。"

21:17·计算机楼天台

宋云桉回来时，发现铁丝网上挂了样东西——他的编程教材，用塑料袋仔细包着，书页间夹着张便签：

「伤口别碰水」

落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。他摩挲着那个幼稚的图案，突然听到身后响动。

林初程站在楼梯口，手里拎着医药箱。月光描摹着她的轮廓，在地面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。

"坐下。"她指了指栏杆，"给你换药。"

夜风轻柔。宋云桉注视着她颤抖的睫毛，忽然开口："为什么是刑警？"

棉签在伤口上顿了顿。

"我妈..."林初程声音很轻，"是被醉驾撞死的。"

"肇事者是我爸的朋友，当时...他在副驾驶。"

声音很轻，像…像在撒谎，宋云桉没有拆穿。

纱布一圈圈缠上手掌，像解开又系紧的结。宋云桉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——那里有道和警局那晚如出一辙的旧疤。

"林初程。"他望进她眼底，"疼可以喊出来的。"

晚风掀起她的刘海，露出额角淡白的疤痕。两颗星星悬在夜空，见证着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——

骄傲的雏鹰第一次允许自己，短暂地栖息在另一人的目光里。

23:59·女生宿舍

季书娴睡得四仰八叉。林初程轻轻翻开日记本，新的一页写着：

「今天发现，宋云桉的眼睛在月光下是琥珀色的。」

笔尖悬停片刻，又补充：

「像妈妈留给我的那块蜜蜡。」

窗外，桉城迎来这个夏天第一场流星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