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，温莹手腕上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。那道久违的蓝光在皮肤上闪烁，冰冷得像是毒蛇的信子。她的呼吸一滞，魔术硬币从指间滑落，在地上滚出老远。
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，没有人注意到后排五个人的异常——姜离的手指僵在笔记本上；慕霜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；黎清的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；杜薇则像被按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。
温莹弯腰捡硬币时，看到自己的手在发抖。蓝光意味着基地的召唤，意味着组织还没有放弃他们，意味着"幻梦计划"仍在继续。而最可怕的是——他们别无选择。
"校门口集合。"姜离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，然后若无其事地收拾书包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走廊上人潮涌动，五人在人群中若即若离地保持着距离。温莹机械地回应着同学的搭话，眼睛却不断扫视四周——那个总是在三楼窗口看书的女生，新来的体育老师助理，甚至是打扫卫生的校工...任何人都可能是组织的眼线。
校门外，一辆普通的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。没有标志，没有司机下车迎接，但他们都心知肚明——这是组织的车。姜离第一个走过去，拉开车门时手腕上的手环蓝光闪烁了一下，像是某种身份验证。
车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慕霜坐在最角落的位置，指关节抵着下巴，眼睛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；黎清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密码；杜薇则像往常一样安静，但温莹注意到她的呼吸比平时略快；姜离坐在前排，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。
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，熟悉的消毒剂气味涌入鼻腔。温莹的胃部一阵绞痛——上次来这里，他们还是组织的精英特工；现在，却是被追捕又被迫召回的实验品。
走廊灯光比记忆中更加昏暗，墙壁上多了几处修补痕迹。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中回响，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。温莹不自觉地靠近姜离，直到手背相触才意识到自己的依赖。
殷雨站在训练场中央等待，一身黑色制服笔挺如常，左手的绷带已经拆除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。她微笑着，像是欢迎迷路的孩子回家。
"很高兴你们都来了。"殷雨的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，"最近发生了一些...误会。但组织决定给你们一个证明忠诚的机会。"
慕霜冷笑一声："误会？是指试图绑架温莹的妹妹，还是派'猎犬'来回收我们？"
殷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："必要的测试。毕竟，你们接触了...不良信息。"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，"现在，让我们看看那些信息对你们的影响。训练开始。"
训练场的灯光突然大亮，露出四周全副武装的警卫。这不是邀请，而是命令。
第一项是常规体能测试。温莹在跑步机上拼命奔跑，耳边是机器无情的滴答声，仿佛在倒数她还能作为"人"而非"实验体"存在的最后时间。她的肺部灼烧般疼痛，但不敢停下——监控摄像头后的殷雨正评估着每个人的表现。
慕霜在格斗训练中格外凶狠，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发泄般的力度。当模拟敌人被她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时，她突然转向姜离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："我们还要假装多久？"
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。姜离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看向殷雨的方向——后者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，像是科学家看着培养皿中的反应。
"专注训练，M。"姜离用慕霜的代号回应，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。
这个称呼像汽油浇在慕霜的怒火上。她大步走向姜离，无视周围警卫瞬间抬起的枪口："不，我不是你的士兵，不是组织的实验品！我是慕霜！记得吗？那个总给你惹麻烦的慕霜！"
姜离的眼神微微动摇，但很快恢复平静："我知道你是谁。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。"
"那什么时候是？"慕霜的声音开始颤抖，"等他们给我们打下一针？等我们完全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？"
殷雨突然鼓掌，清脆的掌声在训练场回荡："精彩的表演。看来'人格分离'确实不完全成功，情感因素依然干扰你们的判断。"她走向控制台，"让我们进入下一阶段...情境模拟。"
训练场灯光骤变，四周升起全息投影，瞬间将他们置身于一个陌生场景——破旧的仓库，昏暗的灯光，中央绑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。
温莹倒吸一口冷气。那是"夜莺"，那个救过他们的神秘人。
"你们的任务是处决叛徒。"殷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"他危害了组织安全，必须被清除。"
姜离站在原地没动："这不是真实任务。"
"哦？"殷雨的声音带着玩味，"你怎么确定？也许这才是测试——测试你们是否已经被叛徒洗脑。"
慕霜猛地转向姜离："别听她的！这明显是陷阱！"
温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魔术道具包——空的，所有武器都被收缴了。杜薇则站在最边缘，眼神在"夜莺"和警卫之间游移，表情逐渐变得空白。
黎清突然咳嗽一声，推了推眼镜："根据协议7-B条款，处决任务需要书面命令和双人确认。请出示文件。"
这是拖延战术。姜离感激地看了黎清一眼，然后转向殷雨："他说的对。我们需要正式命令。"
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了几下，场景切换到另一个画面——校园魔术大赛的舞台，温莹的妹妹被绑在中央，周围是尖叫逃跑的学生。
"那这个情境呢？"殷雨的声音变得冰冷，"如果这是任务，你们会如何选择？"
温莹的呼吸变得急促，眼前的画面太过真实，她能听到妹妹的哭声，看到绳索勒出的血痕...她的身体先于思考行动起来，一个箭步冲向舞台——却在半路被姜离拦住。
"这是测试！"姜离紧紧抓住她的手腕，"不是真的！"
"你怎么知道？"温莹尖叫着挣扎，"上次你也没预料到玲玲会被绑架！"
全息画面再次变化，这次是五人刚加入组织时的宿舍。年幼的他们围坐在一起，分享着偷藏的糖果，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"还记得吗？"殷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，"组织是你们的家，我们是你们的家人。外面的世界充满谎言和危险，只有在这里，你们才是安全的...被理解的..."
杜薇的眼神开始恍惚，她向前走了一步，像是被催眠般伸出手，想要触碰那个记忆中的画面。
姜离突然大喊："Q，系统入侵！现在！"
黎清像是等着这个信号，迅速从眼镜框里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，插入旁边的控制面板。全息投影立刻扭曲变形，发出刺耳的电流声。
"你在做什么？"殷雨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，"停止！"
"抱歉，殷姐。"黎清的手指飞快操作着，"系统似乎...故障了。"
混乱中，姜离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。慕霜立刻会意，假装要去阻止黎清，实际上用身体挡住了警卫的视线；温莹则故意大声抗议，制造更多噪音；杜薇...杜薇站在原地没动，但她的站位恰好封住了另一个警卫的角度。
三十秒后，全息投影完全崩溃，训练场恢复原状。黎清推了推眼镜，一脸无辜："好像是电源过载。"
殷雨的表情阴晴不定，最终化为一个冰冷的微笑："有趣的...协作。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。淋浴间已经准备好，换洗衣服在更衣室。一小时后会议室集合，听取任务简报。"
五人沉默地走向更衣室，直到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，慕霜才压低声音问："Q，你搞到了什么？"
黎清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："趁系统混乱时，我下载了一部分加密档案。需要时间破解，但有个词反复出现——'摇篮'。"
"摇篮？"温莹皱眉，"婴儿床？"
"更可能是个代号。"姜离思索着，"某个设施，或者计划..."
杜薇突然开口："我梦到过这个词。"所有人都转向她，她继续用那种平静得可怕的声音说："白色的房间，很多管子，还有...哭声。"
更衣室陷入沉默。每个人都意识到，这可能是揭开他们过去的关键线索。
淋浴间的水声掩盖了温莹的啜泣。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，却洗不掉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。她想起训练中自己冲向妹妹幻影的本能反应——如果那是真实任务，她会怎么做？如果组织以妹妹的生命威胁她伤害无辜呢？
隔壁隔间，慕霜一拳砸在瓷砖上，指关节再次渗出血来。她讨厌这种被操控的感觉，讨厌姜离的冷静，更讨厌自己内心不断滋长的恐惧。
姜离站在水流下，闭着眼睛。领导者应该保护团队，提供方向，但她现在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敢相信。如果连她对队友的关心都是编程的结果...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？
黎清在脑海中回放那些加密文件的数据结构，试图找出更多隐藏信息。作为黑客，他相信一切系统都有漏洞，包括"幻梦计划"。
杜薇...只是静静地站在水下，眼神空洞。在她的脑海中，两个声音正在交战——一个是服从命令的完美特工，一个是想要保护队友的女孩。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一小时后，五人整齐地站在会议室，穿着组织制服，表情平静得像是过去几周什么都没发生过。殷雨满意地打量着他们，开始播放任务简报。
"明天下午三点，市中心银行将有一场劫案。你们的任务是确保劫匪成功带走保险箱367号的内容，然后..."她意味深长地停顿，"回收那件物品。"
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老式怀表的照片，表面刻着奇怪的符号。
"这是什么？"姜离问。
"你们不需要知道。"殷雨微笑，"只需要执行。当然，这又是一次测试...通过的话，或许能重新获得组织的信任。"
简报结束后，五人被允许返回校园。走出基地大门时，夕阳已经西沉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面包车内，黎清突然压低声音："我找到了。'摇篮'是一个秘密医疗设施的代号，位于城北山区。根据零散记录，我们五人都曾在那里...接受过治疗。"
"治疗？"温莹声音发颤。
"或者说，改造。"黎清推了推眼镜，"更关键的是，设施目前仍在运行。"
慕霜猛地抬头："所以那里可能有答案？关于我们的记忆，关于'幻梦计划'的一切？"
姜离的眼神变得坚定："我们需要分头行动。一部分人执行明天的银行任务应付组织，另一部分人调查'摇篮'。"
"分头？"慕霜皱眉，"太危险了。"
"但这是唯一办法。"姜离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，"在组织发现我们真正目的之前，找到真相。"
温莹突然想起什么："那个怀表...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符号..."
但没等她细想，车辆已经停在校门口。五人鱼贯而出，回到他们表面上的"正常"生活——普通的高中生，没有任何秘密，没有任何创伤，没有任何被编程的人格。
至少在旁人眼中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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