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次循环，他们决定休息一轮。
"我们死了十一次了。"李诗情躺在学校草坪上，嘴里叼着一根草茎，"按每次死亡平均痛苦值计算，已经超过了正常人心理承受极限。"
肖鹤云坐在她旁边，正用笔记本电脑搜索林小雨的相关信息："心理学上说，人类对痛苦的记忆会自我保护性地淡化。"
"那为什么我还记得每次爆炸时你护住我的样子？"李诗情转头看他，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肖鹤云的手指停在键盘上。他低头对上李诗情的目光，喉结动了动："可能...因为那不全是痛苦。"
一阵风吹过，草浪沙沙作响。李诗情突然坐起来："既然这次是侦察轮，我们做点不一样的吧。"
"比如？"
"比如..."她眼睛一亮，"你从来没看过我平时在学校的样子，对吧？"
三十分钟后，肖鹤云像个大一新生一样被李诗情拉着穿梭在校园各个角落。
"这是三食堂，麻辣香锅全校最好吃；这是情人坡，晚上能看到超多萤火虫；这是老图书馆，地下书库有上世纪的情书收藏..."李诗情如数家珍，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。
肖鹤云被她的活力感染，暂时忘记了循环的阴影："等等，情书收藏？"
"对呀！"李诗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，"据说从建校起，学生们写了好不敢送出去的情书都塞在地下室某个书架后面。有人找到过八十年前的情书，墨水都褪色了..."
"你塞过吗？"肖鹤云突然问。
李诗情耳尖泛红："才没有！我都是当面..."她突然刹住话头，转身指向远处一栋白色建筑，"看！音乐楼！你会弹钢琴对吧？"
肖鹤云惊讶道："你怎么知道？"
"你手指。"李诗情抓起他的手，"修长又有力，指腹有薄茧，不是程序员那种键盘茧，是..."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摩挲着肖鹤云的手指，赶紧松开，"呃...我猜的。"
肖鹤云笑了："猜对了。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，后来专注学业就荒废了。"他望向音乐楼，"不过现在应该生疏得不成样子了..."
"才不信！"李诗情拽着他往音乐楼跑，"循环特权之一——丢脸也不会被记住！"
音乐楼307琴房，肖鹤云坐在三角钢琴前，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迟迟不落下。
"紧张什么？"李诗情靠在钢琴边，"又没人录音。"
"就是..."肖鹤云深吸一口气，"很久没弹了。"
李诗情突然俯身，在肖鹤云耳边轻声说："想象这是最后一次循环，最后一次弹琴的机会。"
肖鹤云闭上眼睛，手指落下。
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，李诗情屏住了呼吸。那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，开始时如涓涓细流，渐渐汇聚成奔腾的江河。肖鹤云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，眉头微蹙，完全沉浸在音乐中。
琴声时而激昂如暴风雨，时而温柔如耳语。李诗情不知不觉滑坐到地上，抱着膝盖仰头看他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肖鹤云身上，给他镀上一层金边，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。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，肖鹤云睁开眼睛，有些不好意思："德彪西的《月光》，弹错了好几个音。"
李诗情依然坐在地上，眼睛亮晶晶的："我从没听过这么美的曲子。"
"那是因为..."
"因为这是你弹的。"李诗情轻声说完，迅速转移话题，"饿了吗？我带你去吃三食堂的招牌菜！"
肖鹤云知道她在害羞，笑着配合："好啊，这次循环我请客——反正下个循环钱会回来。"
下午四点，他们默契地远离了可能发生爆炸的区域，坐在情人坡的樱花树下看日落。
"所以，"肖鹤云总结今天的发现，"林小雨是化学系高材生，去年在实验室意外身亡，官方结论是操作不当引发爆炸。"
李诗情点头："而张子俊是她男朋友兼实验搭档。但据实验室的师姐说，他们分手分得很不愉快。"
"动机有了。"肖鹤云皱眉，"但为什么把我们卷进循环？我们和林小雨有什么关系？"
李诗情摇头："我不认识她，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。你呢？"
"完全没印象。"肖鹤云躺倒在草地上，"除非..."
"除非什么？"
"除非我们忽略了什么。"肖鹤云望着渐暗的天空，"就像上次公交车循环，最关键的线索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。"
李诗情也躺下来，肩膀轻轻贴着肖鹤云的："今天先不想这些了好吗？就当...就当给我们放一天假。"
星光开始在天幕上闪烁。肖鹤云侧头看她，发现李诗情正望着自己，眼睛里映着星光和一个小小的、倒映着的自己。
他们的距离一点点缩短...
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，火光冲天而起。肖鹤云下意识将李诗情搂进怀里，但两人都知道，这不过是又一次重启的前奏。
第十三次循环开始。
第十三次循环，他们决定寻找林小雨的家人。
"她有个妹妹。"李诗情在食堂里边吃包子边说，"叫林小风，在我们学校附中读高三。据说是学霸，但性格...有点叛逆。"
肖鹤云挑眉："'有点叛逆'是什么意思？"
三小时后，他们明白了。
"滚出去！"一本厚重的字典擦着肖鹤云的耳朵飞过，砸在墙上发出巨响。
林小风的宿舍比想象中更难进。这个扎着脏辫、穿着铆钉皮衣的少女完全不像李诗情描述的"学霸"，倒像是随时准备组乐队的摇滚歌手。
"我们真的只是想了解你姐姐的事。"李诗情试图安抚，"张子俊他..."
"别提那个名字！"林小风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，"你们是他派来的对不对？又想套话？我告诉过警察了，我姐的实验笔记都被他拿走了！"
肖鹤云和李诗情交换了一个眼神——新线索。
"我们和你一样想揭露真相。"肖鹤云小心地说，"你姐姐的死亡可能不是意外。"
林小风冷笑："废话！我姐是实验天才，怎么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？"她突然眯起眼睛，"但你们为什么现在才调查？都过去一年了。"
李诗情深吸一口气："因为...我们被困在时间里了。"
接下来的十分钟，他们简单解释了循环的事。意料之中，林小风听完哈哈大笑："神经病！下次编故事前打打草稿好吗？"
肖鹤云叹气："就知道会这样。"
"证明给她看。"李诗情突然说。
"什么？"
"现在是下午两点十七分。"李诗情指着墙上的时钟，"林小风，把你最宝贝的东西给我。"
林小风一脸警惕："干嘛？"
"随便什么，反正你会拿回去的。"
林小风犹豫了一下，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扔给李诗情："满意了？我姐最后送我的生日礼物，弄丢了我杀了你。"
李诗情接过项链——一个精致的分子结构模型吊坠，上面刻着"LYX"三个字母。她二话不说，打开窗户把项链扔了出去。
"你疯了？！"林小风尖叫着冲下楼。
肖鹤云目瞪口呆："你这是..."
"等着。"李诗情淡定地看着手表。
十分钟后，林小风气喘吁吁地冲回宿舍，手里攥着项链："你怎么知道它会挂在楼下的樱花树上？！我找了半小时！"
李诗情微笑："因为这是第三次了。第一次你在一楼花坛找到，第二次在垃圾桶旁边，这次我特意调整了角度。"
林小风脸色变了："你...你真的..."
"真的在循环里。"肖鹤云接过话，"现在能相信我们了吗？"
林小风慢慢坐下，手指紧紧攥着项链："我姐死前一周，也说过类似的话...她说她的实验'让时间打了个结'。"
第十四次循环，他们带着林小风的线索行动。
"我姐的日记。"林小风在空教室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粉色笔记本，"我偷偷从她遗物里留出来的。"
肖鹤云小心地翻开日记，李诗情凑过来一起看。大部分内容都很平常，直到最后几页：
「3月15日：Z疯了。他说验证了时间褶皱理论，还给我看了一段"未来"的视频...视频里我们的实验室爆炸了。他说这是不可避免的"节点"，但我不信...」
「3月17日：Z越来越偏执。他偷偷改了我的实验参数，差点引发事故。主任批评了他，他反而说这是"必要的牺牲"...」
「3月19日：我复制了数据藏起来。如果真出什么事，小风，记住找我的U盘，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...」
最后一篇日记停在3月20日，也就是林小雨死亡前一天。
"有这个U盘吗？"肖鹤云问。
林小风摇头："遗物里没有。但..."她犹豫了一下，"张子俊在我姐死后来过我家，说是整理她的学术资料。"
李诗情和肖鹤云再次对视——关键证据很可能在那个U盘里。
"还有别的线索吗？"李诗情问，"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。"
林小风咬着嘴唇思考，突然说："有次我姐打电话，说张子俊痴迷于什么'锚点理论'，认为时间循环需要活体锚点...等等！"她猛地抬头，"你们说现在是在循环里？那你们不就是..."
"锚点。"肖鹤云感到一阵寒意，"所以他针对我们。"
林小风突然抓住李诗情的手："小心那个装置！我姐说过它不稳定，会..."
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。整栋教学楼剧烈摇晃，玻璃窗瞬间粉碎。
肖鹤云扑向两个女孩，但冲击波来得太快。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，他看到林小风嘴唇蠕动，似乎在说"图书馆"...
第十四次循环结束。
第十五次循环，他们直奔图书馆。
"如果U盘不在遗物中，又不在张子俊手里..."李诗情在古籍区书架间穿行，"林小雨可能把它藏在了这里。"
肖鹤云检查着索引："她是化学系的，但日记提到她对古籍修复感兴趣..."
"这边！"李诗情突然招手，"特藏室需要教师卡，我们得想办..."
她的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："需要帮忙吗？"
张子俊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，白大褂一尘不染，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"真巧啊，又见面了。"他缓步走近，"这次是第十五次循环了吧？"
肖鹤云浑身紧绷："你一直在监视我们。"
"观察。"张子俊纠正道，"科学需要数据。你们每次循环做出的不同选择，多么迷人的变量..."他的目光移向特藏室门牌，"在找小雨的东西？"
李诗情挡在肖鹤云前面："我们知道你做了什么。"
"不，你们什么都不知道。"张子俊突然激动起来，"她偷走了我的研究！那个装置本该是我们共同的作品，她却想毁掉它！"
"所以她真的死于谋杀。"肖鹤云冷冷地说。
张子俊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："死于她对科学的不虔诚。"他看了看手表，"四点差五分，该说再见了。这次换个新花样如何？"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。肖鹤云想冲上去，但已经晚了——
世界在刺眼的白光中溶解。张子俊最后的话语回荡在耳边："下个循环见，锚点们。"
第十五次循环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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