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错与陷阱

第六次循环，他们尝试报警。

"您好，我要举报师范大学西门便利店将在下午四点发生爆炸。"肖鹤云对着手机说道，眼睛盯着手表。

电话那头的女警声音懒洋洋的："先生，您的信息来源是？"

"我...我路过听到有人说要炸便利店。"

"具体什么人？"

"没看清。"

"具体什么时间听到的？"

"就...刚刚。"

电话那头传来敲键盘的声音："好的，已经记录，会有民警前去查看。请问您贵姓？联系方式是？"

肖鹤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李诗情在一旁咬着奶茶吸管摇头："太敷衍了，他们根本不会当回事。"

果然，四点零三分，便利店准时爆炸。这次他们站得足够远，只看到浓烟升起，然后——

第七次循环开始。

第七次循环，他们决定自己疏散人群。

"各位请注意！"李诗情站在便利店门口大声喊道，"这栋楼检测到燃气泄漏，请大家立即撤离！"

几个顾客茫然地看了她一眼，继续挑选商品。收银员头也不抬："同学，恶作剧去别处玩。"

肖鹤云直接冲进店里，一把拉下火灾报警器。刺耳的警报声中，人群终于开始移动。他和李诗情站在街对面，看着清空的便利店，相视一笑。

四点整，爆炸发生在二十米外的快递车上。

"该死！"肖鹤云在热浪中护住李诗情，"我们搞错目标了！"

第八次循环开始。

第八次循环，他们决定全面封锁整条街。

李诗情利用学生身份借来了路障和施工标志，肖鹤云则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电力维修工制服。到下午三点半，他们已经成功让整条商业街暂时封闭。

"这次总行了吧？"李诗情擦着额头的汗。他们已经摸清至少三个可能的爆炸点。

肖鹤云刚想回答，手机响了。来电显示：张子俊。

"诗情同学，"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，"你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吗？"

肖鹤云夺过手机："你想干什么？"

"只是好奇。"张子俊的声音像蛇一样滑进耳朵，"你们好像知道些...不该知道的事情。四点见。"

电话挂断的同时，远处化学实验楼传来一声闷响。冲击波比前几次都强烈，肖鹤云看到李诗情被气浪掀起的瞬间——

第九次循环开始。

第九次循环，他们在咖啡馆里沉默对坐。

"八次了。"李诗情搅动着已经凉掉的咖啡，"每次我们阻止一个爆炸点，他就会换个地方。就像..."

"猫捉老鼠。"肖鹤云接话，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。即使循环会重置身体状态，死亡的痛苦记忆却会累积。

李诗情突然坐直身体："等等，每次爆炸前，你都看到张子俊在哪里？"

肖鹤云回忆道："第一次在咖啡馆，第二次在校门口，第三次..."

"实验楼！"李诗情拍桌，"每次爆炸他都在附近，但从来不在爆炸中心！"

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掏出手机搜索"师范大学 化学系 张子俊"。

网页跳出几张照片：化学系研究生，师从王明德教授，研究方向是..."高能材料与可控释放技术"？

"炸弹。"肖鹤云干巴巴地说。

第十次循环，他们开始跟踪张子俊。

李诗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，假装在图书馆看书，实则盯着三十米外的张子俊。肖鹤云则伪装成送外卖的，在教学楼走廊徘徊。

"目标移动了。"李诗情对着藏在衣领里的耳机说，"正向化学楼方向走。"

肖鹤云调整了一下头盔："收到，我从西门包抄。"

他们像蹩脚的特工电影角色一样尾随张子俊穿过大半个校园，最后来到一栋偏僻的老旧实验楼。这里不在常规教学区域，门口甚至没有监控。

"小心点。"肖鹤云拉住准备跟进去的李诗情，"如果他真是炸弹客..."

"那就更不能等了。"李诗情甩开他的手，"我们已经死了九次了，肖鹤云！"

两人悄无声息地溜进楼道，听见二楼传来关门声。他们蹑手蹑脚地上楼，发现唯一亮着灯的是走廊尽头的206室。门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：「私人实验，请勿打扰」。

肖鹤云把耳朵贴在门上，听到里面传来规律的"滴滴"声，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在运作。

"应该就是这里。"他小声说，"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。"

李诗情直接伸手拧门把手——出乎意料，门没锁。

"等等！"肖鹤云想阻止，但李诗情已经推开了门缝。

一股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扑面而来。透过门缝，他们看到张子俊背对门口，正在操作台上调配某种液体。墙上贴满了便利店的平面图和时刻表，还有...

"那是我们的照片！"李诗情倒吸一口气。

肖鹤云捂住她的嘴，但已经晚了。张子俊的动作顿了一下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说："进来吧，门没锁就是知道你们会来。"

两人僵在原地。

"第十次循环了，还不打算正面谈谈吗？"张子俊转过身，手里拿着一个装有淡蓝色液体的烧杯，"或者说...你们更喜欢死亡重启的方式？"

他知道循环！肖鹤云感到一阵眩晕。李诗情则直接推门而入："你到底想干什么？为什么要炸死那么多人？"

张子俊推了推眼镜，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微笑："为了科学，为了验证一个理论——关于时间循环的能量节点。至于死人..."他耸耸肩，"反正会重置，不是吗？"

"疯子！"李诗情骂道，"那些人在循环外是真的死了！"

"有趣的观点。"张子俊放下烧杯，"但你们怎么确定'循环外'存在呢？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，没有内外之分。"

肖鹤云注意到操作台角落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，像是几个电路板拼凑而成，中央有个透明容器，里面漂浮着某种发光微粒。

"那是什么？"他指着问。

张子俊突然兴奋起来："啊！你们终于问到重点了。这是'小雨的玩具'，我这么叫它。基于量子隧穿效应的猜想，能在局部空间制造时间褶皱..."

"小雨？"李诗情突然打断他，"你是说林小雨？"

张子俊的表情瞬间阴沉："别装傻，你们不就是因为她才调查我的吗？"

肖鹤云完全糊涂了："谁是林小雨？"

李诗情脸色苍白："化学系大四学生，去年在实验室意外...死亡。"她盯着张子俊，"当时的值班老师就是你。"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张子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，节奏越来越快。

"意外？"他最终冷笑一声，"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。"突然，他抓起烧杯往地上一摔！

蓝色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。肖鹤云本能地扑向李诗情，两人摔出门外。身后传来张子俊的大笑："下个循环见！"

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
第十一次循环开始。

第十一次循环，他们在咖啡馆里复盘。

"他认识我们，知道循环，还和那个林小雨有关系。"肖鹤云揉着太阳穴，"这比公交车复杂一百倍。"

李诗情咬着笔帽："重点是，他似乎在利用爆炸制造循环，或者维持循环？那个装置..."

"我们应该直接报警。"肖鹤云打断她，"这次带上证据，别贸然行动了。"

"证据呢？"李诗情反问，"每次循环都会重置，我们连张照片都带不出来。"

"那就想办法带出来！"肖鹤云声音提高了几度，"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直接闯进炸弹工厂！"

李诗情瞪大眼睛："你是在怪我？"

"我在说我们应该更谨慎！"肖鹤云深吸一口气，"诗情，我们死了十次了。十次！每次死亡都真实地痛，真实地可怕。我不想..."

"不想再看到我死在你面前？"李诗情声音软下来，伸手覆上他的手，"我也不想看你那样。但我们不能坐等线索啊。"

肖鹤云沉默了一会儿："那我们折中。先收集信息，找出林小雨和张子俊的关系，再制定计划。不直接对峙，至少在这个循环不。"

李诗情思考片刻，点头同意。她突然想到什么："等等，你说'这个循环'...你已经开始计划下个循环了？"

肖鹤云露出循环开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："习惯成自然。反正会重置，这次就当侦察轮。"

"那我要吃遍学校所有食堂窗口！"李诗情眼睛一亮，"反正不会胖！"

"我要在校长办公室跳女团舞！"

"我要给全校电脑装搞笑屏保！"

两人越说越兴奋，暂时忘记了死亡的阴影。直到肖鹤云突然想到什么：

"等等，既然会重置...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闯进张子俊实验室，把那个装置砸了？"

李诗情眨眨眼："你刚才还说不要贸然行动..."

"这是科学探索。"肖鹤云站起来，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，"反正会重置，不如放手一搏。"

李诗情大笑："这才是我认识的肖鹤云！"

他们再次来到实验楼206室。这次没有跟踪，没有侦查，直接破门而入。

房间空无一人，但操作台上的装置还在运转，发出轻微的嗡鸣。墙上多了张新纸条：「猜你们会来，装置已启动，四点整自动引爆全校。享受循环吧」

"该死！"肖鹤云冲向装置，"得想办法关掉它！"

李诗情则翻看桌上的笔记本，突然惊呼："肖鹤云！这上面记录了我们每次循环的行动！他怎么..."

她的话被一阵机械音打断："自毁程序启动，剩余时间：60秒。"

装置中央的发光微粒开始剧烈旋转，整个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。

"跑！"肖鹤云拉住李诗情往外冲。

59、58、57...

他们跌跌撞撞跑下楼梯，冲出实验楼。校园里人群依旧熙熙攘攘，毫无察觉。

30、29、28...

"来不及疏散了！"李诗情绝望地喊道。

肖鹤云突然停下，转身紧紧抱住她："至少这次我们一起。"

3、2、1...

世界在刺眼的白光中溶解。肖鹤云最后听到的是李诗情在耳边说："下个循环，我们去找林小雨的家人。"

第十二次循环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