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鹤云站在实验楼206室门前，右手悬在半空，迟迟没有敲门。李诗情的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一下——第十五条未读消息，全是林小风发来的。
「你们在哪？」
「为什么不回消息？」
「张子俊今天没来实验室！」
「接电话啊混蛋！」
他深吸一口气，推开了门。
出乎意料，实验室里空无一人。操作台上散落着各种仪器，中央摆放着一个半米高的透明圆柱体，里面悬浮着发光的蓝色微粒——与李诗情手腕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"喜欢我的新玩具吗？"张子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肖鹤云猛地转身，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靠在门框上，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型遥控器。
"你对她做了什么？"肖鹤云声音嘶哑。
张子俊推了推眼镜，缓步走向操作台："只是加速了自然过程。"他轻触圆柱体表面，里面的微粒突然加速旋转，"你们俩作为锚点，本就会逐渐被循环同化。我只是...帮了点小忙。"
肖鹤云拳头攥紧："放她出来。"
"放？"张子俊突然大笑，"你以为她在哪？就在那张宿舍床上，睡得很香呢。"他调出一个平板电脑，屏幕上显示着李诗情的实时监控画面，"看，生命体征很平稳。"
"那她为什么醒不来？"
"因为她的意识，"张子俊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，"正在成为循环的一部分。"他走向一面贴满公式的白板，"小雨的理论很美妙——时间循环需要活体锚点，而锚点会逐渐被循环吸收，就像海绵吸水。"
肖鹤云盯着那些公式，突然认出其中一个变量："这是...量子纠缠？"
"聪明！"张子俊眼睛一亮，"你们两个的脑波在第一次循环时就形成了纠缠态。每次重启，纠缠就加深一层。"他指向圆柱体，"这个装置只是加速了过程，让李诗情先一步...怎么说呢，'同步'？"
肖鹤云的大脑飞速运转："如果我们都被'同步'会怎样？"
"循环就永久固定了。"张子俊露出狂热的笑容，"一个完美的时间闭环，我可以无限次重复这一天，测试所有可能性！"
疯子。肖鹤云在心里骂道。但表面上他保持冷静："为什么是我们？和林小雨有什么关系？"
张子俊的表情瞬间阴沉："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。"他走向一个保险柜，输入密码取出一个U盘，"去年今天，小雨在这个实验室启动了第一个循环装置。你们恰好在附近，脑波频率又刚好匹配..."
"去年今天？"肖鹤云突然想起，"那场化工厂泄漏？"当时新闻说是意外，但附近居民确实经历了短暂的时间混乱。
"小雨的杰作。"张子俊抚摸着U盘，像在抚摸情人的脸，"她发现了时间褶皱的生成方法，却害怕其威力。"他的声音陡然变冷，"所以她藏起了关键公式，还试图毁掉装置。"
肖鹤云悄悄观察实验室布局，寻找可能的武器："于是你杀了她。"
"我给了她永生！"张子俊突然暴怒，一拳砸在操作台上，"在这个循环里，她永远活着，永远二十三岁！"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，"就像李诗情也会永远活在循环里...只要你配合。"
"配合什么？"
"完成同步。"张子俊调出另一个监控画面，显示的是校园地图，十几个红点在闪烁，"明天是校园开放日，三万多名访客。我需要测试装置的大规模应用效果。"
肖鹤云胃部一阵绞痛——这疯子想在开放日制造连环爆炸，利用大量死亡产生的能量固定循环。
"你休想。"他咬牙道。
张子俊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，播放了一段录音：「图...书馆...不要...相信...」——是李诗情昏迷前的声音。
"想知道她后面说了什么吗？"张子俊微笑，"完整的句子是：'不要相信林小风，她在第一次循环就已经死了。'"
肖鹤云如遭雷击："什么？"
"去年那场循环，真正被卷入的不只你们俩。"张子俊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，显示林小风在化工厂附近被卷入爆炸，"小雨的妹妹一直是个'异常点'，她的存在会破坏循环稳定性。所以这次我提前...做了调整。"
"你创造了一个假林小风？"
"更正：循环自动生成了她。"张子俊得意地说，"就像电脑自动填充缺失数据。但假的就是假的，她最近开始不稳定了——你们没发现她每次循环的装扮都不一样吗？"
肖鹤云回想起来，确实如此——林小风时而朋克时而清纯，连性格都飘忽不定。
"现在，"张子俊按下遥控器，实验室大门自动锁死，"做个选择：配合我完成同步，李诗情就能醒来；或者拒绝，看着她被循环彻底吸收。"
肖鹤云的目光落在操作台上的一个金属烧杯上。他假装思考，突然抓起烧杯朝张子俊砸去！
玻璃碎裂声中，张子俊额头流血但大笑不止："就知道你会选这个！"他按下另一个按钮，实验室角落的屏幕突然亮起，显示李诗情床边的氧气瓶开始泄漏。
"再过十分钟，一点火星就会..."张子俊做了个爆炸的手势，"猜猜谁会去点燃它？你亲爱的'林小风'正在赶去的路上。"
肖鹤云浑身冰凉。他掏出手机，十五个未接来电全是林小风。
"你赢了。"他艰难地说，"要我做什么？"
张子俊擦掉额头的血，露出胜利的微笑："首先，把手机给我。然后...我们来谈谈明天的安排。"
......
李诗情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，没有墙壁，没有天花板，只有无尽的白。
"这是...循环之间？"她喃喃自语。
"接近了。"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。李诗情转身，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坐在一张不存在的椅子上，"欢迎来到我的牢房，李诗情。"
女性抬起头，李诗情倒吸一口气——这张脸她在林小风的全家福上见过。
"林小雨？"
女性微笑："准确说是林小雨的意识残留。张子俊把我的记忆编入了循环系统，作为...怎么说，操作系统？"
李诗情环顾四周："肖鹤云呢？"
"在外面，正和张子俊讨价还价呢。"林小雨站起来，白大褂下摆无风自动，"时间不多，我长话短说：张子俊的理论有致命缺陷，循环不是他创造的技术，而是被唤醒的某种...存在。"
"存在？"
"像深海里的远古生物。"林小雨做了个比喻，"我们只是往海里扔了块肉，把它引来了。"她的身影突然闪烁，"糟糕，他发现了..."
白色空间开始扭曲，林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："记住...循环需要牺牲...不是记忆...是选择...找我的..."
世界突然崩塌，李诗情尖叫着坠落——
她在宿舍床上惊醒，浑身冷汗。床边站着拿打火机的林小风，表情诡异："姐姐说你需要休息。"
李诗情本能地滚到床另一侧："你不是林小风！"
女孩歪头一笑："从来都不是。"她的身影开始闪烁，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，"但我是好演员，对吧？"
李诗情抓起台灯自卫："肖鹤云在哪？"
"和张老师在一起，准备明天的派对。"假林小风向前一步，打火机的火苗蹿得老高，"你想加入他们吗？现在就可以..."
李诗情猛地拉开窗户大喊："救命啊！着火啦！"
假林小风大笑："没用的！这时候宿舍根本没——"
她的声音被破门声打断。三名保安冲了进来："哪里着火了？"
假林小风的表情瞬间凝固。李诗情抓住机会撞开她冲向门口："抓住她！她要纵火！"
混乱中，假林小风的身体突然像坏掉的全息投影一样闪烁扭曲，在保安惊恐的目光中，她大笑着按下打火机——
没有爆炸，只有一团蓝色火焰从她手中腾起，瞬间吞噬了整个身影。保安们吓得连连后退，而李诗情已经冲出了宿舍。
......
肖鹤云被绑在实验室椅子上，看着张子俊调试装置。校园广播突然响起：「请所有安保人员注意，女生宿舍发生紧急情况...」
张子俊皱眉："看来你的小女友醒了。"他并不慌张，反而微笑，"正好，同步可以提前了。"
他按下按钮，实验室中央的圆柱体发出刺眼蓝光。肖鹤云感到一阵剧痛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离他的意识。
"别抵抗。"张子俊的声音忽远忽近，"很快你们就会成为永恒循环的一部分，多浪漫..."
门突然被撞开，李诗情带着几名保安冲了进来："抓住他！"
张子俊不慌不忙地按下另一个开关："晚了。"实验室地板突然打开，他掉入一个隐藏滑道消失不见。与此同时，整个校园的广播系统响起他的声音
"测试提前开始。祝各位开放日愉快。"
然后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肖鹤云挣扎着解开绳索，扑向操作台："他启动了全校园的爆炸装置！"
李诗情帮他解开绳子："怎么阻止？"
"不知道！"肖鹤云绝望地看着监控屏幕上一个个红点爆炸，"这次是全面爆炸，规模比之前大十倍！"
校园各处腾起火光，尖叫声此起彼伏。李诗情拉住肖鹤云的手："我们得离开这里！"
"没用的。"肖鹤云突然脱力般坐下，"这次爆炸范围太大，我们跑不掉。而且..."他看着李诗情手腕上重新亮起的蓝色纹路，"每次循环你都被吸收更多，下次可能就醒不来了。"
"所以呢？"李诗情瞪大眼睛，"你要放弃？"
肖鹤云痛苦地闭上眼睛："也许...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不阻止下一次爆炸。让循环结束。"
李诗情如遭雷击，松开他的手："你说什么？"
"听我说完！"肖鹤云抓住她的肩膀，"如果继续下去，你可能会永远困在循环里！比起那个，我宁愿..."
"宁愿大家一起死？"李诗情声音发抖，"肖鹤云，下面有三万多人！"
"但你会——"
"我不在乎！"李诗情甩开他，"我以为你比这更勇敢。"
实验室的窗户在冲击波下碎裂，火舌卷着浓烟涌入。在最后一刻，肖鹤云看到李诗情眼中闪烁的不仅是火光，还有深深的失望。
然后世界再次重置。
第十七次循环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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