梆子敲过三更时,白玉笙摸到了书房暗格。生母临终前攥着的半枚虎符,此刻正躺在永宁侯与北戎往来的密信上。信纸残留的松烟墨香,与她重生那日棺木的味道如出一辙。
"三万将士的粮草,换苏婉难产而亡。"她将虎符拓印在宣纸上,袖中算盘珠碾碎茶盏边的鹤顶红,"父亲这笔买卖,做得比扬州盐商还黑。"
窗外突然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轻响。白玉笙就势滚进博古架底层,看着玄色蟒纹靴踏过她藏身的阴影。萧景翊腰间玉珏与虎符缺口完美契合,他手中密信的火漆印还带着北境的风雪。
"侯爷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喂狗。"七皇子剑尖挑起案头血书,那是苏姨娘用朱砂写在产褥上的绝笔,"不如让本王猜猜,三小姐此刻藏在哪儿?"
白玉笙屏息数着心跳,云岫教的龟息法让体温降至冰点。萧景翊的剑鞘突然敲在博古架上,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瓶应声而碎。
"出来吧。"剑锋贴着她耳际划过,"或者你想学苏婉,在密信上写血书?"
白玉笙捏碎袖中硫磺丸,爆燃的白烟瞬间充斥书房。前世拍武侠剧时用的障眼法,混着硝石粉竟真催出火药味。她撞开暗窗的瞬间,谢九章的海东青俯冲而下,利爪勾走她怀中虎符拓印。
"追!"萧景翊的暗卫腾空而起。
白玉笙在雪地里奔逃,身后箭矢钉入老槐树三寸。她故意掠过祠堂前的冰湖,算盘珠弹向冰面薄弱处。追兵坠入冰窟的惨叫中,她朝着角门方向举起染血的肚兜——那是给张婆子的信号。
次日清晨,永宁侯府炸开惊雷。
"侯爷!北境来的军户跪在正门,说是要讨三年前阵亡将士的抚恤金!"管家踉跄扑进花厅时,白玉笙正用银箸拨弄嫡母赏的胭脂米。
王氏的翡翠护甲劈向她面门:"定是你这小贱人作妖!"
白玉笙仰头承接掌掴,袖中药粉顺势洒进王氏领口。前世学的借力打力,让这巴掌听着响亮却无实劲:"母亲明鉴,女儿昨夜一直在祠堂抄经。"
她展开染血的《金刚经》,最后一页夹着军户的万民伞。伞骨用的精钢正是北境军械制式,朱砂写的名字个个带着箭簇般的锐气。
"三万条人命,够不够换掌家钥匙?"她将经卷拍在桌案时,云岫假扮的道士正在门外摇铃,"无量天尊!府中阴气太重,恐有血光之灾啊!"
永宁侯砸碎的茶盏里,硝石粉遇水爆出火星。白玉笙在混乱中扯走王氏腰间库房钥匙,前世拍动作戏的身手让她如游鱼穿过人群。回廊转角,青竹捧着账册等候多时——这个被王氏活埋的账房之子,眼里燃着复仇的焰。
"东郊田庄的亏空,够填北境抚恤金。"她蘸着朱砂圈出假账,"去告诉军户,明日午时用侯爷私铸的银钱开粥棚。"
当夜子时,萧景翊的剑横在她颈间。
"虎符拓印从何而来?"七皇子眼底翻涌着杀意,"谢九章的海船今早泊在琅琊港,卸的全是北戎战马。"
白玉笙笑着咽下喉间血沫,将算盘第十三档珠子弹向窗外。海东青的唳叫破空而来,爪间信筒坠落的,正是王氏私通户部尚书的密信。
"殿下可知,星星会指路?"她抚过萧景翊腰间玉珏,"比如紫微垣指向的,从来不是东宫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