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牧踏入皇城的那一刻，便知道自己此生再难重返北境。宫墙高耸，朱红如血，将四方的天空切割成规整的几何形状。
他抬头望去，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宫墙，消失在视线之外。祁牧收回目光，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。他身上穿着北境使节特意准备的锦袍，深蓝色面料上用银线绣着雪山纹样，腰间束着一条素白腰带——这是北境贵族在重要场合才会穿戴的服饰。
“祁公子，这边请。“引路的太监声音尖细，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。祁牧沉默地跟上，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。皇城的石板路与北境不同，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打磨得光滑平整，走在上面几乎不会发出声音。他刻意放重了脚步，仿佛这样能证明自己的存在。转过几道宫门，景色愈发精致。假山流水，亭台楼阁，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奢华。
"到了。”太监在一座精巧的院落前停下，“这是清晖阁，今后便是祁公子的居所。"
祁牧抬眼望去，门楣上”清晖阁”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院落不大，但收拾得极为整洁，几株梅树种在院中，此时不是花期，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伸展着。
“多谢。"祁牧微微颔首，声音低沉而克制。太监似乎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，继续道：“明日时，祁公子需入宫面圣。今日请好生休息，若有需要，可唤院中侍女。
祁牧点头，待太监离去后，才真正踏入这个将成为他牢笼的院落。屋内陈设雅致，书案上甚至备好了笔墨纸砚。他走到窗前，推开雕花木窗，远处宫殿的金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。
"北境…"他无声地念着这两个字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将涌上来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次日清晨，祁牧换上了宫中准备的服饰——月白色长袍，腰间系一条浅青色绦带。铜镜中的少年眉目如画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峻。他伸手抚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，深吸一口气，跟随前来引路的太监向乾元殿行去。
大殿之上，皇帝端坐于龙椅，两侧站着几位皇子与大臣。祁牧行至殿中，按照礼官的指引行三跪九叩大礼。
"北境祁氏之子祁牧，奉父命入宫侍奉陛下，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能让殿上每个人听清。皇帝微微颔首：“平身。”
祁牧起身，垂首而立，目光落在自己前方的地面上。他能感觉到数道视线正打量着自己，其中一道尤为锐利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皇帝命令道。
祁牧缓缓抬头，与皇帝对视一瞬后便恭敬地移开视线。这是规矩——直视龙颜是大不敬。
“果然如传闻一般，祁将军有个好儿子。”皇帝笑道，语气中听不出喜怒，“今年多大了？”
“回陛下，十六岁。”
“与朕的三皇子同龄。”皇帝指了指右侧站立的一位少年，“景明，过来见见祁公子。"
那位身着杏黄色蟒袍的少年向前一步，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。他生得极为俊美，眉如剑锋，眼若星辰，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家气度。"祁公子远道而来，辛苦了。“萧景明的声音清朗，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。
祁牧再次行礼：”见过三殿下。”
“听闻北境男儿善骑射，不知祁公子可否赐教？”萧景明突然问道，眼中闪过一丝挑衅。殿内气氛微妙地变化了。皇帝笑而不语，显然默许了这场试探。
祁牧面色不变：“略通皮毛，不敢在殿下面前献丑。”
“父皇，儿臣提议明日于校场举办一场射箭比试，正好也让祁公子熟悉宫中生活。”萧景明转向皇帝请示。
皇帝点头：“准了。祁牧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祁牧知道这不是询问，而是命令。他微微躬身：“谨遵陛下旨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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