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水道的霉味里混着松香。
林羽数着掌心血谱的节奏，在第七个岔路口按下锈蚀的消防警铃。生锈的齿轮发出《月光奏鸣曲》的第三乐章旋律，暗门在声波共振中缓缓开启，涌出的冷风裹挟着防腐剂的刺鼻气息。
"欢迎来到摇篮曲墓场。"苏然的声音从头顶通风口飘落，带着电子混响的杂音。
林羽握紧激光棱镜，光束扫过墙壁的瞬间，数千个培养舱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。每个舱体都连接着五线谱形状的输液管，淡蓝色营养液正随着《安魂曲》的节奏脉动。
在第三排第七个舱体前，他停住了脚步。舱内悬浮着与苏然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，她锁骨处嵌着星形共鸣器，双手保持着小提琴演奏的姿势。培养液里漂浮的乐谱残页上，签着父亲的名字缩写。
"她是我母亲江月璃。"苏然的投影突然出现在舱盖上，"也是你父亲的初恋协奏者。"
全息影像开始播放尘封的实验记录。二十年前的林父站在此处，指挥棒敲击的瞬间，所有舱体同时奏响不同音阶。江月璃的舱体突然迸发强光，小提琴形态的声波武器将混凝土墙切割出完美圆弧。
"他们想创造人形交响兵器。"苏然的声音出现裂痕，"直到母亲怀上我，才发现声波共鸣会改写胎儿基因链..."
警报声撕裂回忆。培养舱集体调转方向，输液管化作琴弦勒向林羽的咽喉。他本能地按动心脏，手术疤痕处迸发的A音震碎了最近的舱体。
"左前方三步，D大调音阶位置！"苏然的本体突然从通风管坠落，腰间缠着染血的MIDI数据线，"用棱镜折射我母亲的激光眼！"
林羽翻滚躲开琴弦绞杀，激光束穿透江月璃的右眼。虹膜扫描解锁的瞬间，地面裂开巨型管风琴的键盘。苏然拽着他跳上中央C键，音栓喷出的氦气让两人悬浮在空中。
"抓紧共鸣管！"苏然咬破指尖在琴键上书写血色谱号。管风琴突然自主演奏《骷髅之舞》，音管喷出的声波将追兵撕成血雾。
林羽在剧烈颠簸中看到惊人景象：父亲的实验日志悬浮在音管矩阵中，每一页都对应着不同受害者的脑波图谱。在108号实验体的记录页，他看到了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。
"我们才是终极实验品。"苏然突然将他的手按在低音踏板上，"双生子共鸣器。"
脚下的键盘裂变成双排，两人被迫背靠背弹奏镜像曲目。林羽的《革命练习曲》与苏然的《魔鬼的颤音》在管风琴内部碰撞，音波在铜管中聚变成球状闪电。
当演奏推进到高潮部分时，林羽的瞳孔突然倒映出星图。他看到母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，而江月璃正将某种装置植入婴儿心口。两个母亲泪流满面地合奏着《离别曲》，身后的屏幕上滚动着"双星轨道校准成功"的字样。
"现在！"苏然扯开衣领露出共鸣器接口。林羽本能地将激光棱镜插入自己胸口，剧痛中看到两束粒子流在空中交织成DNA螺旋。
整座实验室开始量子化分解。他们在时空乱流中下坠，无数记忆碎片划过身侧：五岁的苏然被锁在音叉囚笼，十二岁的林羽在手术台上抽搐，以及江月璃与林母在爆炸的火光中紧紧相握的手。
着陆在教堂废墟时，林羽发现手中攥着半枚破碎的共鸣器。苏然正用琴弦缝合腹部的伤口，血珠滴在玫瑰窗碎片上竟发出《婚礼进行曲》的音调。
"双星轨道开始重叠了。"苏然指着夜空中的星环，"当心宿二与角宿一交汇时，我们的共鸣会撕裂时空连续体。"
唱诗班残破的乐谱突然无风自动，泛黄的纸页在空中拼出江月璃的遗书。林羽看到父亲最后的留言："真正的108号手稿藏在《葬礼进行曲》的负空间，当双生子泪滴浸透升C小调..."
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祭坛。苏然在火光中捧起他的脸，额头相触的瞬间，林羽听见两个心脏在虚空中奏响卡农。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共鸣波扫过废墟，所有碎石悬浮成行星环状。
"记住这种感觉。"苏然的气息第一次有了温度，"这是我们反抗编曲者的唯一武器。"
当特种部队的探照灯笼罩教堂时，林羽发现苏然背后浮现出光翼般的声波图谱。他抓住对方手腕纵身跃向彩绘玻璃的缺口，在急速下坠中听见苏然的笑声：
"欢迎加入末日交响乐团，我的首席协奏者。"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