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跳协频器

示波器的绿光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。

林羽数到第七次心跳异常时，解剖刀已经划开第三只小白鼠的胸腔。沾血的镊子夹起微型金属片，在酒精灯下显出诡异的纹路——是微缩的五线谱，谱号处刻着M.M.=108。

"果然如此。"他扯下染血的橡胶手套，手术疤痕在无影灯下突突跳动。自从发现体内存在声波接收器，校医院的生物实验室就成了他的午夜栖所。

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。林羽迅速将金属片藏进琴弦销钉，熄灭酒精灯的瞬间，天花板滤网被人从外部掀开。苏然倒挂着垂下身体，发梢滴落的血珠在培养皿中绽开。

"解剖课作业做完了吗？"他晃了晃手中的激光棱镜，"该上声学实践了。"

林羽还没来得及拒绝，就被拽进弥漫着福尔马林气息的管道。苏然的体温比常人低至少五度，指尖划过他手腕时像手术刀般冰凉。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爬行，每隔十米就能看到用口红画的音符标记。

"声呐探测器的盲区。"苏然突然停在一处岔道，"你体内接收器的共振频率是442Hz，现在需要你..."

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整条管道开始高频震颤，林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金属壁上扭曲变形，手术疤痕处浮现出荧蓝的频谱图。

"吸气，想象你在弹《革命练习曲》的第三小节。"苏然将棱镜贴在他心口，红光穿透皮肤照亮跳动的金属装置，"当我的激光频率与你心跳同步时，用思维控制声波衍射方向。"

林羽的视野突然涌入海量数据流。眼前浮现出无数跳动的音符，每个都对应着不同的声波频率。当苏然将激光调至第108次震荡时，他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——这个动作让两人脉搏瞬间同频。

管道外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。追兵的声波枪在接触到共振频率的刹那全部失灵，林羽听见此起彼伏的闷哼，就像钢琴内部琴槌同时卡住的杂音。

"漂亮！"苏然突然咬破指尖，将血珠抹在他耳后，"现在试试接收无线电波。"

林羽的耳膜突然灌入海潮般的杂音。在无数加密通讯中，他精准捕获到某个熟悉的频率——是父亲临终监护仪的滴滴声。当意识与声波纠缠的瞬间，他看到了2004年3月17日的真相：

手术灯下晃动的不是无影灯，而是声波发射器的聚焦装置。父亲攥着被血浸透的乐谱冲进手术室，却被穿防化服的人按在观察窗上。自己胸腔内植入的根本不是心脏起搏器，而是初代声波共鸣器。

"醒醒！"苏然用琴弦勒住他手腕，疼痛切断声波链接，"你刚才解码了北美防空司令部的通讯频率。"

林羽呕出带着金属味的血，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攥着半张烧焦的乐谱。苏然用口红在上面圈出几个音符，组成《月光》第三乐章的变奏。

"这是当年你父亲为我母亲写的安魂曲。"苏然突然掀开左腹衣物，露出嵌在皮肤里的芯片组，"我们都被改造成活体乐器，区别在于..."他抓起林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"我的共鸣器需要双人协奏。"

林羽的指尖传来诡异的脉动。苏然的心脏每隔108秒就会停跳一次，取而代之的是芯片发出的标准A音。当两人手掌完全贴合时，示波器上的声波突然具象化为《星轨变奏曲》的旋律。

追兵的脚步声再次逼近。苏然突然将棱镜刺入自己锁骨下的电极片，荧蓝血液喷溅在通风管壁上，竟自动绘制出地下实验室的结构图。

"记住这个坐标。"他蘸血在林羽掌心写下乐谱坐标，"当你的心跳与地磁脉冲同步时，那里会响起母亲的《黑色安息日》。"

爆炸气浪掀飞管道的瞬间，林羽被苏然推出通风口。他在下坠过程中看到惊人的一幕：苏然悬浮在声波乱流中心，所有金属物品都在围绕他做简谐振动，如同被无形琴弦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
"去找108号手稿..."苏然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内响起，"在肖邦的葬礼进行曲里..."

林羽跌进游泳池的刹那，看到夜空划过七架隐形战机。水面倒映着燃烧的校舍，将他的瞳孔染成琥珀色。当他浮出水面时，发现掌心的血坐标在氯化物作用下变成了完整的五线谱。

更衣室的储物柜里放着苏然预留的信封。褪色的琴谱上沾着荧光试剂，在紫外线灯下显露出父亲的字迹："当双星轨道重叠时，心音将指引终极谐振。"

信封底部躺着枚芯片，插入手机后弹出加密文件夹。首个视频文件显示的时间是2004年3月17日凌晨2点17分——他手术开始前一小时。画面里，苏然被绑在实验台上，胸口插满传感器，而正在操作声波发射器的人，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