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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如水，洒在欧利蒂丝庄园的玫瑰园里。卡尔本应该早点休息为明天的晚宴做准备，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最后决定出来散步。夜风带着玫瑰的香气拂过他的脸颊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。
转过一个拐角，卡尔猛地停住脚步——约瑟夫正坐在前方的白色长椅上，月光洒在他的银发上，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。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，正专注地凝视着。
卡尔应该转身离开。理智这么告诉他。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，踩断了一根树枝。
"咔嚓。"
约瑟夫立刻抬头，银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。看清是卡尔后，他的表情从警觉变成了惊喜："伊索。"
"我...只是出来散步，"卡尔站在原地没动，"不想打扰你。"
"你永远不会是打扰，"约瑟夫轻声说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，"来坐坐吗？今晚的月亮很美。"
卡尔应该拒绝。但他还是走了过去，小心地坐在长椅另一端，与约瑟夫保持着安全距离。现在他能看清约瑟夫手中的东西了——那是一个老旧的怀表，盖子打开着，里面是一张小肖像画。
"我弟弟，"约瑟夫注意到卡尔的目光，将怀表递给他，"克劳德。这是他十六岁时的样子。"
卡尔接过怀表，借着月光仔细端详。画中的少年有着和约瑟夫相似的精致五官，但表情更加活泼，眼睛里带着约瑟夫所没有的明亮笑意。肖像画得很精细，连睫毛的弧度都清晰可见，显然出自高手笔。
"他很漂亮，"卡尔真诚地说，将怀表还回去，"你们...长得很像。"
约瑟夫的手指轻轻抚过肖像："是的，但性格完全不同。克劳德总是充满活力，喜欢笑，喜欢音乐..."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卡尔从未听过的柔软，"而我则更安静，更喜欢用相机记录而不是参与。"
卡尔犹豫了一下，问道："发生了什么？"
约瑟夫沉默了很久，久到卡尔以为他不会回答。最终，他轻声说："我们被邀请参加一个私人展览——据说有位发明家创造了能'保存灵魂'的相机。那是个陷阱。"约瑟夫的声音变得冰冷，"克劳德被...吸收了。他的灵魂被困在了某种媒介中。而我，为了找到他，不得不与庄园主人做了交易。"
"成为监管者？"卡尔猜测道。
约瑟夫点点头："我得到力量和在庄园自由行动的权利，作为交换，我必须在游戏中'收集'特定的人。"他痛苦地闭上眼睛，"那些有着特殊才能的人...就像你。"
卡尔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..."
"一开始是，"约瑟夫坦率地承认，睁开眼睛直视卡尔，"庄园主人对你很感兴趣。我的任务是观察并评估你是否适合他们的...实验。"
"那现在呢？"卡尔的声音比他自己预期的要平静，"我还是你的'任务'吗？"
月光下，约瑟夫的表情变得异常柔和。他伸出手，犹豫了一下，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卡尔的手指："现在你是我唯一不想交给庄园的东西。"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，打开了卡尔心中某个紧锁的门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笔记本上那些"观察记录"，那些对约瑟夫行为的分析，那些不自觉记下的细节...全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承认的事实：他开始在乎这个银发监管者了。
"明天的晚宴，"卡尔转移话题，声音有些发抖，"你知道庄园主想干什么吗？"
约瑟夫的脸色变得严肃："我猜是要正式评估你。最近失踪的逃生者越来越多，庄园主急需新的'素材'。"他转向卡尔，银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几乎透明，"你不能去。"
"但我收到的是直接邀请，"卡尔皱眉，"如果不去，会引起更多怀疑。"
"那就假装生病，"约瑟夫急切地说，"让艾米丽帮你证明。任何方法都可以，只要别出现在那个晚宴上。"
卡尔从未见过约瑟夫如此激动的样子。即使在雨中亭子里谈到杰克的威胁时，他也保持着优雅的镇定。但现在，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怀表，指节都泛白了。
"为什么这么紧张？"卡尔忍不住问，"晚宴上会发生什么？"
约瑟夫深吸一口气："庄园主会在食物里下药。一种能让人进入半昏迷状态却保持意识的特殊药剂。然后...他们会开始测试你的反应，评估你的承受能力。"他的声音变得嘶哑，"就像他们对克劳德做的那样。"
卡尔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。他突然理解了约瑟夫的恐惧——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晚宴，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猎捕仪式。
"我需要证据，"卡尔说，"如果能证明庄园在进行非法实验，也许我们可以寻求外界帮助。"
约瑟夫苦笑："你以为没人试过吗？这座庄园被某种力量保护着，所有试图揭露真相的人都...消失了。"他顿了顿，"除了一个方法。"
"什么方法？"
"破坏核心装置，"约瑟夫压低声音，"在地下室最深处，有一台连接所有相机的机器。那是庄园主实验的核心。如果能摧毁它..."
"所有被困的灵魂都会获得自由，"卡尔接上他的话，突然明白了，"包括克劳德。"
约瑟夫点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："但地下室守卫森严，只有被特别邀请的人才能进入。比如..."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卡尔，"明天晚宴的贵宾。"
两人在月光下对视，一个危险的计划在沉默中成形。卡尔知道这很冒险，可能会让他送命。但看着约瑟夫眼中那份为了弟弟不顾一切的决心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值得为之战斗的东西。
"我会参加晚宴，"卡尔最终说道，"但需要你的帮助。"
约瑟夫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这太危险了。如果计划失败..."
"那就失败吧，"卡尔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笑了，"至少我们尝试过。"
约瑟夫凝视着他，月光为两人之间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光晕。慢慢地，约瑟夫伸出手，这次没有犹豫，轻轻抚上卡尔的脸颊："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，伊索·卡尔。"
卡尔没有躲开。相反，他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倾向那个触碰。约瑟夫的手很凉，但触感却出奇地令人安心。
"我们该回去了，"卡尔最终轻声说，却没有移动，"明天...还有很多准备要做。"
约瑟夫点点头，收回手。两人站起身，月光下的影子在地上交织。就在卡尔转身要走时，约瑟夫突然叫住他："等等。"
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："给你的。本来想明天晚宴后送的，但..."
卡尔接过盒子，小心地打开。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古董怀表，和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很像，但更简洁一些。他打开表盖，里面没有肖像，只有精准走动的指针和一张小小的纸条："给值得被时间记住的灵魂。——J"
"生日快乐，"约瑟夫轻声说，"艾米丽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。"
卡尔惊讶地抬头："我...从不过生日的。"
"也许该开始了，"约瑟夫微笑，"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庆祝，伊索。即使是像我们这样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。"
卡尔想说些什么，但喉咙突然哽住了。他小心地合上怀表，感受金属在掌心的冰凉触感。这是他收到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，更讽刺的是，它来自一个理论上应该是敌人的监管者。
"谢谢，"卡尔最终说道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我会珍惜它的。"
约瑟夫笑了，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："我知道你会的。晚安，伊索。明天...小心。"
卡尔点点头，转身走向宿舍。怀表在他口袋里沉甸甸的，像一颗跳动的心。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——约瑟夫还站在原地，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，美得像一幅定格的照片。
而这一次，卡尔没有抗拒心中涌起的那股温暖。相反，他让它在胸口蔓延，如同一朵在月光下悄然绽放的玫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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