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（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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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园主的"私人收藏室"位于主厅后方，穿过三道厚重的橡木门才能到达。杰克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下，敲了敲，然后一把将卡尔推了进去。

房间比卡尔预想的要小，四面墙都是书架，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办公桌。庄园主已经摘下了面具，露出一张出人意料的和善面孔——圆脸，灰胡子，眼睛微微下垂，像个慈祥的老祖父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的冰冷评估，卡尔几乎要相信这是个普通老人了。

"啊，卡尔先生！"庄园主热情地招呼他坐下，"请原谅我这么突兀地邀请你。但我实在等不及要展示一些...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。"

卡尔谨慎地坐在扶手椅上，手指悄悄触碰袖中的清醒剂瓶子："您太客气了，先生。"

庄园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，推到卡尔面前："打开看看。"

盒子里是一套古老的入殓工具，比卡尔见过的任何一套都要精美。每件工具上都刻着复杂的花纹，在手柄处镶嵌着小小的宝石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工具表面流转的奇异光泽——那不是普通的金属反光，而像是液体般流动的、有生命的光。

"这是..."

"传说中的'永恒之触'，"庄园主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诱惑，"传说用这套工具处理过的遗体，灵魂会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状态。"他的手指轻抚过工具表面，"当然，这只是传说...除非由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来使用。"

卡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，尽管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他逃跑："您过奖了。我只是个普通的入殓师。"

庄园主笑了，那笑声让卡尔想起生锈的金属摩擦："谦虚是美德，但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了，卡尔先生。我看过你的作品——那些你处理过的遗体，那种安详、那种完美...几乎像是睡着了一样。"他倾身向前，"告诉我，难道你从未想过让这种美永远留存吗？"

卡尔的心跳几乎停止。这正是约瑟夫警告过他的——庄园主会用各种诱惑拉人入伙。他小心地选择着词语："所有生命都有终点，先生。死亡...是自然的一部分。"

"但艺术是永恒的！"庄园主突然激动起来，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，"想想看，卡尔先生。你的技艺，配上我的资源，我们可以创造奇迹！那些过早逝去的美丽灵魂——音乐家、画家、诗人——他们的才华不该被死亡浪费！"

他猛地拉开身后的帷幕，露出一排肖像画。卡尔倒吸一口冷气——画上的人他都认识，都是过去几个月"消失"的逃生者。但最可怕的是，那些画像的眼睛...都在跟着人移动，仿佛活的一般。

"看到了吗？"庄园主狂热地指着画像，"他们的一部分永远留了下来！但还不够...我需要你的帮助，卡尔，让这个过程更完美。想象一下，约瑟夫·德拉索恩斯的弟弟——那个美丽的少年，如果能完整地保存下来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..."

卡尔猛地抬头："您什么意思？"

庄园主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："哦，你不知道？约瑟夫没告诉你他弟弟的现状？"他走向最角落的一幅小画像，"克劳德·德拉索恩斯，十六岁，死于一场'意外'。或者说，部分死于那场意外。"

画像上是个银发少年，面容与约瑟夫有七分相似，但表情痛苦，嘴巴大张似乎在尖叫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画像的一部分是模糊的，像是被水浸湿又干透的纸张。

"灵魂分割，"庄园主轻声解释，"当实验不完全成功时...会发生这种情况。一部分在这里，一部分在那里，永远不完整，永远痛苦。"

他转向卡尔，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，"但你能改变这一切。用你的天赋和我的技术，我们可以让克劳德完整，让约瑟夫快乐...只要你愿意合作。"

卡尔的手在颤抖。这就是约瑟夫从未告诉他的全部真相——他的弟弟不仅被囚禁，还被分割了灵魂。而现在庄园主正用这个作为诱饵...

"我需要时间考虑，"卡尔艰难地说，"这是个重大决定。"

庄园主的表情变得冷漠："当然。但别考虑太久，卡尔先生。午夜钟声前，我要你的答案。"他按了桌上的铃，"杰克会带你回舞会。好好享受...可能是你最后的夜晚了。"

当杰克带着卡尔离开时，卡尔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画像——所有的眼睛都跟着他转动，无声地哀求着什么。而克劳德的画像，那个与约瑟夫相似的少年，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，像是在说：

"救救我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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