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直到他选中了你。"约瑟夫的手指轻轻触碰卡尔的手背，"看到你的档案时，他说...你是完美的'容器'。能将死亡转化为艺术的能力...对灵魂的独特感知..."他的声音哽住了，"我不能再帮他了。"
卡尔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所以你背叛了他...为了我？"
约瑟夫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抬起手，指尖轻抚卡尔的脸颊："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摄影吗？因为它能捕捉瞬间的美丽，让短暂成为永恒。但有些东西...不应该被这样保存。生命的美丽就在于它的有限，它的...不完美。"
卡尔抓住那只手，将它贴在自己脸上。约瑟夫的指尖冰凉，但触碰却像火一样灼热："我们该怎么做？机器已经毁了..."
"不完全是。"约瑟夫挣扎着坐起来，从另一个口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纸，"这是机器的设计图。核心原理其实很简单——需要一个载体，一个引导者，和一种催化剂。"
卡尔展开图纸，上面是复杂的设计草图，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。三个部分被红圈标出：载体（照片/画布）、引导者（相机/画笔）、催化剂（?）。
"催化剂是什么？"卡尔指着那个问号。
约瑟夫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："情感能量。特别是...爱与牺牲的力量。"他苦笑一声，"讽刺的是，庄园主知道原理，却从未真正理解。他认为那只是某种化学反应。"
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，雨点敲打着屋顶的破洞，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。卡尔盯着图纸，思绪万千。如果约瑟夫说的是真的，那么也许...
"我们不需要原机器，"卡尔突然说，"只要有这三个元素，理论上任何形式都可以？"
约瑟夫微微睁大眼睛："理论上...是的。但风险太大。如果失败——"
"比现在更糟吗？"卡尔打断他，声音异常坚定，"约瑟夫，看着我。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庄园主不会放过我们，其他逃生者也迟早会发现你的藏身处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"我想试一试。为了克劳德...为了所有被困的灵魂。"
约瑟夫凝视着他，银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如同深邃的海洋。卡尔能看出里面的挣扎——希望与恐惧，渴望与犹豫。最终，他轻声问："为什么？伊索，你为什么愿意冒这样的险？"
卡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。所有的理智，所有的谨慎，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他俯身向前，直到两人的呼吸交融，直到他能数清约瑟夫睫毛上的烛光倒影。
"因为我害怕，"他轻声承认，声音颤抖，"但不是怕死...而是怕再也见不到你。"
约瑟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然后，缓慢地，他抬起手捧住卡尔的脸，拇指擦去对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："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如果我们尝试...可能需要付出代价。"
"我知道。"
"可能会失败。"
"我知道。"
"你可能会..."
卡尔用一个动作打断了约瑟夫——他向前倾身，将自己的唇贴上对方的。这个吻带着血与泪的咸涩，带着烛烟的焦味，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恐惧与承诺。约瑟夫起初僵住了，随后回应了这个吻，手指深深插入卡尔的发间，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化为乌有。
当他们终于分开时，烛火剧烈跳动着，仿佛也被这一刻的情感震撼。卡尔额头抵着约瑟夫的，轻声说："告诉我该怎么做。"
约瑟夫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："我们需要三样东西。一张能承载克劳德灵魂的载体——我的相机可以充当引导者。至于催化剂..."他睁开眼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卡尔，"那必须是发自真心的牺牲。"
"我的血？"卡尔猜测，想起古老传说中的情节。
"不。"约瑟夫摇头，"比那更珍贵的东西。一段记忆...一个承诺...或者..."
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断了他们。教堂的大门被重重撞开，杰克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："我知道你们在这里~小老鼠和叛徒~"
卡尔和约瑟夫同时僵住。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金属爪刮擦石墙的刺耳声响。约瑟夫猛地抓住卡尔的手："计划改变。你从窗户走，我拖住他。"
"不！"卡尔死死抓住约瑟夫的手腕，"我不会丢下你！"
"听我说，"约瑟夫的声音急促但坚定，"去我的暗房，在书架第三层有一本红色相册。里面有克劳德的所有照片碎片和详细说明。"又一声撞击，这次更近了，"记住，只有真心给予的才能作为催化剂。强迫的牺牲毫无价值。"
卡尔摇头，泪水再次涌出："一定有别的办法..."
约瑟夫突然捧住他的脸，用力吻了他一下，然后推开他："走！现在！"他从床下抽出一把隐藏的短剑，"我会去找你。我保证。"
当休息室的门被杰克撞开的瞬间，卡尔从后窗翻了出去。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约瑟夫站在门前，银发在烛光中如同燃烧的火焰，短剑直指闯入者的喉咙。
雨中的奔跑模糊成一片。卡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庄园主楼的，也不记得是如何找到暗房的。当他终于瘫坐在约瑟夫的书桌前，手中紧握着那本红色相册时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如刀刻：
他会遵守承诺。他会救回克劳德。他会等约瑟夫回来。
即使用尽此生所有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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