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低垂，黑暗如潮水般涌来，吞噬了天地的轮廓。

两束车灯刺破厚重的夜色，划出一道明亮的光轨。纷飞的雪花在灯光中如同碎纸屑般飘落，纷纷扬扬，仿佛一场无声的盛宴。轮胎碾过积雪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，溅起的泥水混合着雪粒，在车后留下一道斑驳的痕迹。

车内，一片沉寂。

“数据出来了吗？”低沉而富有分量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宁静，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层层涟漪。

坐在副驾驶上的林烨透过后视镜，瞥了一眼后排那位威严的alpha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罗医生还没有发来消息，需要我催一下吗？”

顾庭鸩微微颔首，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，神情冷峻而专注。林烨立刻拿出手机，迅速发了一条消息。

片刻后，林烨低声说道：“罗医生说数据已经出来了。”

“让他把分析结果发过来。”顾庭鸩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。

“是。”

车子沿着平直的公路疾驰，十几分钟后驶入了城郊的别墅区。灯火辉煌的别墅区仿佛一座孤岛，矗立在黑暗的海洋中。三道大门依次打开又关闭，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宏伟的西式建筑前。

林烨迅速下车，撑开伞，为顾庭鸩打开车门。

顾庭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，没有任何动作。林烨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，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他默不作声地站在车旁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，直到寒意逐渐侵袭，顾庭鸩才合上平板，迈步下车，径直走向顾家主宅。进门之前，他头也不回地对林烨说道：“让罗京五分钟后打给我。”

“是。”林烨恭敬地应道。

“哥，怎么才回来？”

一道熟悉却略显僵硬的声音在顾庭鸩换鞋时响起。他动作不紧不慢，换好鞋后，扫了一眼客厅里的西式钟表，才淡淡回应：“开会比较晚。”

“是吗？”顾臻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。

顾庭鸩没有理会对方语气中的踌躇，只是“嗯”了一声，便准备上楼，清朗带着不自然的声音让他停了脚步。

“哥，你的画呢？”

顾庭鸩侧目看向坐在沙发上的alpha。顾臻楚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在对上他的目光时，似乎有些闪躲。

顾庭鸩淡淡回答：“画在画室。”

“哦，”顾臻楚望着对方的身影，像是下定了决心，站起身匆匆跟上去，问道：“哥今天怎么会想着去画展？”

“有时间就去了。”

“是吗？哥今天收藏了几幅画作呢？”

“三幅。”

顾庭鸩除了收藏了沈吏的一幅画作外，还收藏了格雷克斯的两幅。

“这么多？”顾臻楚语气并不惊讶。

“嗯。”

几句话的功夫，两人已经走到了顾庭鸩的房间门前。

顾庭鸩的手放在门把手上，转头问道：“还有事吗？”

顾臻楚看着眼前这位从小到大一直视为榜样的哥哥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顾庭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与以往的温柔截然不同，仿佛一座冰山，让人感到疏离。

在顾庭鸩如有实质的目光下，顾臻楚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最终说道：“没事儿，哥早点休息。”

“嗯。”顾庭鸩推开门，走进了房间。

房间内，灯光柔和而温暖。顾庭鸩随手松开领带，脱下外套，走到酒柜旁，倒了一杯威士忌。他抿了一口，浓烈的酒香在口中弥漫，刺激着他疲惫的身躯和大脑。

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。脑海中浮现出那份诊断证明的内容：

【腺体存留10%，对曾被标记的alpha信息素产生排异反应，症状包括难受、呕吐、窒息、刺痛等。】

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，打破了房间的宁静。顾庭鸩睁开眼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，仿佛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。

他修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，电话那头传来罗京略带温柔的声音：“理事长好。”

“嗯。”顾庭鸩简单回应。

“您让我打电话来，是想吩咐什么吗？”

“腺体为什么会存留？”

罗京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，带着一丝专业性的沉稳：“这是以前医术不先进时的一种保命手段。保留少部分腺体，可以保证omega或alpha的生理需求。这部分腺体极少分泌信息素，不受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影响，因此切除腺体后的omega或alpha会类似于beta。”

“对曾被标记过的alpha的信息素会产生排异反应，是怎么判断的？”

“根据我检测到的数据，沈先生的反应并非过敏反应，而是他存留的腺体中的信息素出现了排异现象。这种排异反应通常只会在标记或标记后产生，类似于抗原反应。”罗京解释道。

罗京屏息听着对方的声音，然而在他说完话之后，对面就陷入了沉默，罗京感觉话语似乎落尽了一片静湖，表面上一点涟漪没有，实际上暗潮汹涌。

良久，顾庭鸩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冷意：“会对所有被标记过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吗？”

“一般来说不会。只有在情绪极其痛苦的情况下，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。这种病例非常罕见。”罗京谨慎地回答。

“对被标记过的信息素，除了排异，还会有其他反应吗？”顾庭鸩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，语气探究。

“如果信息素匹配度很高，可能会有轻微的反应。但大部分病例中，患者几乎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。”罗京回答。

“嗯，你休息吧。”

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，只有窗外的风雪声隐约传来。顾庭鸩靠在椅背上，目光深邃而冰冷，仿佛在思索着什么。

片刻后，他一饮而尽酒杯里的酒，拨通林烨的电话，“查一下慕熙，还有沈吏腺体切割的真实原因。”

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