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如墨，寂静无声。偌大的房间内，唯有一盏古铜台灯在黑暗中撑起一片昏黄的光晕，光晕笼罩着已经只剩少半的褐色酒瓶和还有浅浅一层酒水的酒杯。

指针划过表盘，发出细微的“咔嗒”声，恰好停在十二点半的位置。突然，刺耳的电话铃声撕裂了这片沉寂，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划破了夜的帷幕。

阴影中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，指节分明，骨节泛着冷白的光。那只手精准地掐断了铃声的源头，仿佛掐灭了一只躁动的飞蛾。

“理事长，”电话那头传来林烨的声音，平稳中带着一丝谨慎，“慕熙的资料已经查到了。但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语气中多了一份迟疑，“关于沈先生腺体损坏的具体原因，目前还没有查到。这些年，沈先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，大家都以为他天生就是beta。”

昏暗的光线中，那道半隐在阴影里的身影微微前倾，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。一双剑眉轻蹙，在眉间刻下深深的沟壑。几秒后，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，冷得像冰，却又沉得像夜：“给他做腺体切除手术的医院呢？”

林烨的声音有些发虚：“这个……也没有查到。”

“他的腺体是什么时候没的？”

“大概是七年前的三月到五月之间。”林烨咽了咽口水，“沈在哲将他安排出国是在六月，那时沈先生已经...变成了beta。”

话音落下，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。林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在胸腔里剧烈地鼓动，像是要冲破束缚。

一分钟后，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：“一周后，我要知道详细原因。”

“是。”林烨的声音微微发颤，却依然保持着恭敬。

电话挂断的瞬间，房间重新陷入黑暗。台灯的光晕中，那只手缓缓收回，指尖在酒杯上轻轻敲击，节奏缓慢而沉重，像是在叩击一扇紧闭的门。阴影中的身影微微后仰，靠在椅背上，目光穿透黑暗，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过去。

——

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，沈吏站在停车场出口，眯眼打量着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。顾臻楚今天特意做了发型，连袖扣都换成了他最喜欢的蓝宝石款，整个人精致得像要去参加时装周。

“你确定公司没事？”这是今天沈吏第二次问道。

他不明白为什么顾臻楚坚持来看格雷克斯的画展，按理来说他刚接手公司应该很忙，可是今天居然说自己有时间。

“对啊，我爸回来了，公司还是由他掌权，我休息休息，刚好品鉴一下大艺术家们的画。”

得到回答，沈吏便也不再追问，点点头，解开安全带下车，两人走去电梯口，远远地看见一团红发，沈吏眉头不自觉就蹙在一起。

“南公子？”顾臻楚待人有礼，见面友好打招呼，“早上好啊！你也来看画展？”

南桀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，猩红的眼中还残留着熬夜的倦意以及被侵扰的燥意，侧头却看见沈吏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，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清醒，随后又反应过来沈吏旁边站着顾臻楚。

“早上好，”他硬邦邦地回应，视线还是落在沈吏身上，对方始终没给自己一个眼神。

亏他昨天让人找格雷克斯画展的门票，还一大早起床来给他撑场子。

虽然说沈吏不需要他来撑场子，这场画展沈吏只展示四幅画，三幅画昨天已经被三个人分别收藏走了，还剩一幅画，可南公子就是觉得他应该来视察视察，要是沈吏表现好，他可以大发慈悲出一个比顾庭鸩更高的价买下对方的这一幅画。

结果对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……

装不认识？！

南公子越想越气，这时电梯"叮"的一声打开。南桀大步跨入，故意将关门键按得啪啪作响。镜面墙壁倒映出三人诡异的身影——沈吏垂着眼睫像尊雕塑，顾臻楚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，而南桀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，死死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

“听说顾庭鸩花一百万买了你的画？”南桀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刻意为之的轻佻。

谁料两人反应平平无奇，沈吏面无表情地掀开眼睫看向自己，“关你屁事！”

沈吏话音刚落，电梯到站电梯门打开，他率先走出去。

“什么？”南桀不可置信地声音从身后传过来，紧接着地是暴怒，“沈吏！你再给我说一遍！！！”

“南公子，”顾臻楚挡在他的面前，礼貌又神情严肃，“不好意思，我男朋友并没恶意，他只是说话比较直接，你见谅。”

“我要是不见谅呢？！”南桀咬牙切齿。

顾臻楚微微一笑，“随你。”

说完顾臻楚转身要去追沈吏。

“你知道沈吏和你哥之前的事儿吗？”

南桀的冷笑从身后传来，顾臻楚步伐变缓顾臻楚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了滞。当他转回身时，神色无常，语气却带着些许不悦：“不劳南公子费心了。”

说完他大步离开。

南桀站在原地，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。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孤独地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
他摸出昨天托人买的票，气汹汹地揉成一团，狠狠砸进垃圾桶。金属桶身发出"咣"的巨响，让一旁的侍从大气不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