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二的空气里，似乎总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子。林疏雨趴在文科班靠窗的课桌上，目光习惯性地穿过樱花走廊，落在北楼实验室那个熟悉的身影上。沈砚知正低头记录数据，阳光穿过玻璃，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。林疏雨的心跳，又像上次晨跑冲刺后一样，毫无道理地快了几拍。
“啧，又看沈大学霸呢？”江挽星叼着吸管凑过来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“你说你，比人家亲妈盯得都紧。”
林疏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猛地弹坐起来，脸颊发烫：“胡说什么！我…我在看那盆绿萝长新叶子没！”她欲盖弥彰地指着窗台，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柠檬茶，冰凉的液体溅了一手背。
“哦？绿萝啊？”江挽星拖长了调子，眼神促狭，“绿萝好看还是沈砚知好看？”
“都好看！”林疏雨脱口而出，随即意识到不对，抓起纸巾胡乱擦着手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们是好朋友嘛，关心一下怎么了？她手腕的伤也不知道好利索没……” 她把“好朋友”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，像是在说服谁。
课间去北楼“送温暖”时，林疏雨照例把温热的蜂蜜柚子茶塞进沈砚知桌洞。指尖这次刻意避开了可能的触碰，却在收回时，不经意扫过沈砚知随意搭在桌边的校服外套。布料柔软的触感，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和…沈砚知身上特有的、清冽微苦的药膏气息，莫名地让她指尖蜷缩了一下，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。
“谢谢。”沈砚知的声音响起，清冷依旧，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点点。她没看林疏雨，只是从抽屉里摸出一小盒洗干净的蓝莓，推到林疏雨面前，“酸。” 言简意赅，是她一贯的风格。
林疏雨看着那盒水灵灵的蓝莓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沈砚知知道她喜欢蓝莓，甚至知道她喜欢偏酸一点的。这种细心的、只对她才有的“记得”，让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慌乱。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，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，心跳却比那滋味更鲜明。“嗯…好吃！”她努力笑得自然，“好朋友嘛，有好吃的当然要分享！” 她又强调了一遍“好朋友”，仿佛这简单的三个字能筑起一道安全的堤坝，挡住心底那蠢蠢欲动、让她陌生的潮水。
放学后，林疏雨和江挽星挽着手臂走在樱花走廊上。江挽星叽叽喳喳说着周末计划，林疏雨却有些心不在焉。目光无意识地搜寻着，很快在北楼门口锁定了那个深蓝色的身影。沈砚知正和一个男生（又是物理课代表王浩）站在一起，似乎在讨论实验报告。王浩笑着说了句什么，身体微微前倾。
林疏雨脚步一顿，胸口那熟悉的、闷闷的感觉瞬间攥紧了她。像被塞进了一颗没熟的青梅，酸涩得让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。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放开了江挽星的手臂，目光紧紧锁在那边，直到看见沈砚知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半步，拉开距离。
“喂！看什么呢？魂都飞了！”江挽星撞了她一下。
林疏雨猛地回神，掩饰般地加快脚步：“没…没什么，看他们班好像又有新课题了。” 她试图用“好奇”来解释自己刚才的反应，但那残留的酸涩感却顽固地盘踞在心底，挥之不去。这绝不是对朋友正常社交该有的关注度。这个认知让她心慌。
晚上，林疏雨坐在书桌前，摊开日记本。笔尖悬在纸上，却迟迟落不下去。她该写什么？写沈砚知专注的侧脸让她心跳加速？写碰到她的衣服指尖会发麻？写看到她跟别的男生站在一起心里会泛酸？
不，不能这么写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落笔：
> *今天又去看绿萝了，长得挺好。砚知给了我一盒蓝莓，很酸，但好朋友分享的就是甜。看到她跟王浩讨论课题，理科班氛围真浓厚啊……*
笔迹有些潦草。她盯着“好朋友”那三个字，像盯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幌子。窗外的月光清冷，映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和眼底一丝迷茫的挣扎。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心底那份“不普通”的悸动，却固执地把它塞进“好朋友”的框架里，仿佛只要不承认，那份让她心慌意乱的感情就不会存在，她和沈砚知之间那看似平衡的距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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