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。
贺峻霖站在法学院图书馆的窗前，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，思绪飘向八千公里外的维也纳。严浩翔曾说那里的圣诞市场已经开放，满街都是热红酒和肉桂卷的香气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严浩翔发来的消息：【今天忙吗？】
贺峻霖看了看手表——下午四点，维也纳应该是上午九点。严浩翔通常这个时间在实习，很少发消息。
【刚结束模拟法庭排练。】他回复道，【你那边不是该去医院了吗？】
【调休一天。】严浩翔回复得很快，【维也纳下雪了，想起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在南山高中为校庆忙得团团转。】
贺峻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去年今日，他们确实在为校庆节目熬夜排练，严浩翔弹钢琴，他负责灯光调度。结束后两人挤在后台吃便当，严浩翔的手指上还沾着琴键的灰尘。
【想念你的蛋炒饭。】严浩翔又发来一条，【这边食物太咸了。】
贺峻霖刚想回复，手机突然响起。屏幕上显示"严浩翔视频请求"，他匆忙收拾书本跑到走廊角落才接通。
"怎么突然视频？"他压低声音问道。
屏幕那端的严浩翔穿着睡衣，头发乱蓬蓬的，背景是他在维也纳的小公寓。窗外飘着雪，室内的灯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。
"想看看你。"严浩翔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，"法考准备得怎么样？"
"还行。"贺峻霖调整了一下角度，让窗外的雪景也能入镜，"看，北京也下雪了。"
严浩翔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真美。对了，圣诞假期有什么安排？"
"复习呗。"贺峻霖耸耸肩，"一月初就考试了。"
"不出去玩？"
"没计划。"贺峻霖注意到严浩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"怎么了？"
"没什么。"严浩翔迅速转移话题，"我刚写完《时差情书》的最后一首，叫《异频共振》，回去弹给你听。"
"什么时候回来？"贺峻霖下意识追问，随即懊悔自己的急切。
严浩翔却笑得神秘："很快。对了，我寄了个包裹给你，应该今天到，注意查收。"
挂断视频后，贺峻霖心不在焉地整理着笔记。严浩翔提到"回去"时的语气让他心跳加速，但理智告诉他，音乐治疗项目还有三个月才结束，严浩翔不可能提前回来。
傍晚，贺峻霖顶着风雪回到宿舍。刚推开楼下的玻璃门，管理员就叫住他："贺同学！有你的包裹，国外的。"
包裹不大，包装得很仔细。贺峻霖小心地拆开，里面是一个手工制作的木盒，盒盖上刻着两颗交叠的星星。打开后，他的呼吸一滞——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五彩斑斓的手链，由各式各样的珠子和饰品串联而成，旁边还有一张卡片：
【来自世界各地小朋友的祝福。每颗珠子都代表一个'星光计划'的孩子，他们说要把好运传给贺老师。等你考完试，我再告诉你每个珠子的故事。——Y】
贺峻霖轻轻拿起手链，在灯光下细细端详。那些珠子形状不一，材质各异，有的粗糙有的光滑，但都被一根坚韧的线串在一起，像是一串无声的告白。
他正想给严浩翔发消息，手机突然响了。是个陌生号码。
"喂？"
"贺同学吗？"一个陌生的女声，"我是宿舍楼下的访客，有个人说要给你惊喜，但现在被门禁拦住了..."
贺峻霖的心跳骤然加速。他顾不得穿外套，抓起钥匙就往外冲。电梯太慢，他直接跑下楼梯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堂。
玻璃门外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雪中，头发和肩膀上落满了雪花，手里拎着行李箱，正无奈地对管理员解释着什么。
"严浩翔！"贺峻霖推开大门，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，但他浑然不觉。
那人转过身，灰蓝色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。严浩翔的笑容比维也纳的阳光还要灿烂："惊喜吗？"
贺峻霖冲过去，一头扎进他怀里。严浩翔的大衣上带着寒意，但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温暖而真实。
"你不是说不能回来吗？"贺峻霖的声音闷在他肩膀上。
"骗你的。"严浩翔收紧手臂，"这两个月我每天都加班，就为了攒出圣诞假期。"
贺峻霖抬起头，发现严浩翔比视频里看起来更瘦了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，但精神很好。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，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。
"你..."贺峻霖有太多问题想问，最终却只挤出一句，"冷不冷？"
严浩翔笑着摇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："先给你这个，不然我怕待会儿忘了。"
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胸针，造型像是声波图谱交织成的心形。
"我自己设计的。"严浩翔轻声解释，"声波是你名字的读音分析，心形是我的心电图..."
贺峻霖的眼眶发热，小心地别在毛衣上："怎么突然..."
"因为我有重要的事要说。"严浩翔深吸一口气，"维也纳医院邀请我毕业后加入他们的儿童音乐治疗中心。"
贺峻霖的手指停在胸针上，心跳漏了一拍："...什么时候的事？"
"上周。"严浩翔注视着他的反应，"但我不打算接受。"
"为什么？那是个好机会..."
"因为我有更好的计划。"严浩翔的眼睛亮得惊人，"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创办组织吗？我联系了李教授和维也纳的导师，他们愿意支持我们成立'星海'公益基金会，结合音乐治疗和法律援助。"
雪花落在两人之间，像是一道朦胧的帘幕。贺峻霖怔怔地看着严浩翔，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时冲动，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。
"你...什么时候规划的这些？"
"这几个月一直在构思。"严浩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"我甚至做了五年发展方案...要看看吗？"
贺峻霖突然想起大一那个随性散漫的严浩翔，如今竟能做出五年规划，不禁莞尔："严浩翔，你变了。"
"变好了还是变坏了？"
"变完美了。"贺峻霖轻声说，然后主动吻上他的嘴唇。
严浩翔的嘴唇冰凉，但很快变得温暖。雪花落在他们相贴的额头和鼻尖上，又迅速融化。这个吻短暂而甜蜜，带着分离数月的思念和重逢的喜悦。
"上楼吧。"分开时贺峻霖说，"你得好好解释这个'星海计划'。"
严浩翔的公寓还保留着，两人第二天就回到了熟悉的城市。平安夜那天，他们去了南山高中，老校长热情地欢迎了他们，甚至打开了礼堂让他们"怀旧"。
空荡荡的礼堂里，严浩翔走到舞台中央的钢琴前坐下，手指轻轻抚过琴键。
"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表演吗？"他问道。
贺峻霖坐在第一排，微笑着点头："你弹《星与海》，马嘉祺唱歌。"
"其实那天我准备了另一个版本。"严浩翔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舞动，"有歌词的，但最后没敢唱给你听。"
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，但比贺峻霖记忆中的更加丰富饱满。严浩翔轻声唱起来：
【第一次相遇，你皱眉看我，
像是不速之客打乱了所有节奏。
谁能想到后来，你的呼吸成了我的节拍器，
无论多远，我们的心跳同频...】
贺峻霖静静地听着，胸口随着每个音符起伏。这首歌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全过程——后台的碰撞、医务室的守候、雨夜的告白...甚至还包括了异国分离的思念。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，严浩翔转向他："《心跳频率》最终版，喜欢吗？"
贺峻霖走上舞台，从包里拿出一个卷轴："我也有东西给你。"
展开卷轴，是一个设计精美的Logo——两颗心以声波的形状交织在一起，下方是"星海"两个字。
"我们的基金会标志。"贺峻霖解释道，"声波是你名字的频谱分析，心形是我的..."
"指纹？"严浩翔认了出来，惊喜地抬头。
"嗯。代表我们各自的特点，结合在一起创造新的可能。"
严浩翔小心地接过卷轴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："就像音乐治疗和法律援助的结合。"
"就像我们。"贺峻霖轻声补充。
窗外，雪又开始下了。两人坐在钢琴前，肩膀相贴，严浩翔随手弹着圣诞歌曲的旋律，贺峻霖则讲述着法考的准备工作。
"对了，"严浩翔突然想起什么，"我带了维也纳的圣诞蛋糕，放在你包里了。"
贺峻霖摇头："我没看到啊。"
"就那个棕色纸包..."严浩翔的声音戛然而止，"等等，你该不会以为那是给我的圣诞礼物，所以没打开吧？"
贺峻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。严浩翔大笑起来："贺峻霖！那是给你的！我特意排了两小时队买的！"
"我以为..."贺峻霖也忍不住笑了，"你总是这样，乱放东西不说清楚。"
"而你总是过度规划。"严浩翔反击，但眼神温柔，"但我们不就是这样吗？你帮我整理思路，我教你随性而为。"
贺峻霖注视着钢琴上两人交叠的手——一只修长有力，适合弹琴；一只骨节分明，适合握笔。截然不同，却又如此契合。
"星海基金会的五年规划我看过了。"他说，"很完善，但我有个补充建议。"
"洗耳恭听，贺律师。"
"我们应该保留维也纳的合作机会。"贺峻霖认真地说，"不是作为永久职位，而是作为交流项目。你可以定期去进修，带回最新技术。"
严浩翔惊讶地看着他："你愿意...继续异地？"
"不是愿意，是值得。"贺峻霖纠正道，"如果这对你的事业重要，我们可以想办法。再说..."他微微一笑，"现在有《时差情书》了。"
严浩翔的眼中泛起湿润的光泽。他俯身抱住贺峻霖，下巴搁在他肩上："我有没有说过，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人？"
"说过，但可以多说几次。"贺峻霖轻拍他的背，"蛋糕真的在我包里？"
严浩翔笑着松开他："去看看吧，再不吃要坏了。"
离开学校时，雪已经停了。夕阳将积雪染成金粉色，两人踩着厚厚的雪层，走向车站。
"所以，"严浩翔捏了捏贺峻霖的手，"法考结束后有什么计划？"
"先睡三天。"贺峻霖半开玩笑地说，然后正色道，"然后开始筹备基金会的事。李教授说可以借用法学院的创业中心作为临时办公室。"
"我已经联系了三家潜在赞助商。"严浩翔兴奋地说，"还有，维也纳那边有两位治疗师感兴趣，想来中国交流..."
贺峻霖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计划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曾几何时，严浩翔还是个对未来毫无规划的叛逆少年，如今却已经能够为共同的梦想铺路搭桥。
而他自己呢？从那个害怕意外、苛求完美的学生会副会长，到现在能够拥抱不确定性、在变化中寻找机会的法律人。他们都因彼此而改变，却从未失去自我。
车站前，严浩翔突然停下脚步："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。"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，"圣诞快乐。"
贺峻霖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对银质袖扣，造型像是微缩的钢琴键。
"戴上这个，就像我随时握着你的手腕。"严浩翔轻声解释，"开庭或谈判时，就不会紧张了。"
贺峻霖小心地取出袖扣，在夕阳下细细端详。小小的琴键上刻着两个字母"H&Y"，几乎微不可见。
"帮我戴上？"他递回袖扣。
严浩翔认真地为他别上袖扣，然后握住他的手腕，拇指轻轻摩挲那处脉搏跳动的地方："听，我们的心跳频率。"
贺峻霖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触感，突然明白了严浩翔一直以来的坚持——音乐也好，法律也罢，最终都是关于人与人的连接，关于找到那个与你心跳同频的人。
无论相隔多远，无论经历多少误解与分离，只要记得这个频率，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。
"回家吧。"贺峻霖反握住严浩翔的手，"我想尝尝那个排了两小时队的蛋糕。"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最终融合在一起。前方道路上的积雪尚未消融，但并肩而行的人，已经不再畏惧任何寒冷与黑暗。
[全文完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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