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乐6年,
青衍宗的内招生会如期而至,三万级台阶自山脚蜿蜒而上,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天地的威压,令人喘不过气来。
人群之中,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童正缓缓拾级而上。
他的面容虽称不上绝世惊艳,却透着一股清秀与灵动,于阳光照耀下愈发明亮鲜活。
那双眼睛里,燃烧着对进入青衍宗的坚定渴望,每一步都似承载着无尽期许。
招生办的弟子脸上波澜不惊,这般情景于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。年复一年,无数心怀梦想之人踏入此地,可最终得以实现心中渴望的,又有几人?
凡间的天才,不过只是踏入这儿的入场券罢了。世间向来如此,适者生存,弱肉强食,本就是不可更改的法则。
当轮到萧允泽时,招生办那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,仅冷冷地抛出一句:“二两碎银,一分不少。”这话语平淡得仿若在宣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。萧允泽轻手轻脚地解开怀中荷包,将钱取出。那人甚至连数都不数,径直随手丢了一块令牌过去。
当萧允泽稳稳接住那物的一瞬,一阵耀眼的光芒陡然绽放,璀璨如星河坠落。光芒之中,他的身影刹那模糊,随之消逝在原地,被传送到真正的考台之上。
那人低声呢喃,语气中满是嫌恶:“天生魔胎,却有仙骨相伴,如此奇异的体质,就连那脉也通开了。日后又将搅动怎样的风云?上头这般决策,这是在自掘坟墓……”
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。
抬眼望去,只见那通天之路宛如一道直插云霄的天梯,层层叠叠的石阶似乎永无尽头。三万层阶梯静静矗立,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修行者的信念与执着。这里,不是简单的登高望远,而是问道之始,更是问心之终。每一脚步履,都是对自我内心的叩问,每一声喘息,都藏着对大道的追寻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五六岁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,个个出身不凡,气宇轩昂,周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。
萧允泽站在一旁,看着这些仿佛自带光芒的孩子们,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卑之情。他垂下眼睑,指尖微微收紧,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那小道童见这身着麻布短衣、独自静立的孩子,眉眼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,却并无半分疏离之感。他唇角微扬,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,主动伸出手去。
“小公子,小生名唤长落,乃凡间叶氏之后。不知可否与我结伴同行?一同前往康乐门可好?”
他的声音如泉水般清澈,又带着几分暖意,仿佛一缕轻柔的春风拂过人心。
萧允泽闻言轻轻摇头,语气虽平淡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
“家中长辈有命,不许我与他人结伴而行,以免拖累旁人。”
话音刚落,那双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。
粉衣罗裙的女童伫立在小道童身畔,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厌憎之情。她冷冷地瞥了萧允泽一眼,清脆的嗓音中掺杂着毫不遮掩的不耐与轻蔑:“好一个不许,当真不知好歹。叶兄,莫要在这种人身上虚耗光阴了,咱们走罢。”言毕,她挥了挥袖子,径直转身离去。
叶长落向萧允泽拱手施了一礼,语调中带着几分温润的歉意:
“兄台莫要介怀,昭月出身仙门,自幼备受娇宠,性子清冷孤高在情理之中。她与我相交甚笃,见不得我受半点委屈,方才这才失了分寸。”
话音刚落,便匆匆去追那女童。
而为了表达歉意,他随手抛下一张符纸,那符纸之上萦绕着淡淡灵气,于微风轻拂间微微颤动,似有生命般灵动。萧允泽弯腰将其拾起,指尖触碰到符纸的一瞬,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温热的灵力流转。
萧允泽俯身捡起掉落之物后,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。他抬起头,朝着那两人朗声喊道:“萧允泽,允恭克让,君子之泽的允泽——试练台上见!”声音清朗如玉振金声,在空气中久久回荡,透着几分从容与坚定。
“少在这儿信口开河,我看你连宗门的门槛都迈不进去。”女童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轻蔑之意溢于言表。她随手一挥,一柄长剑破空而出,寒光凛凛,直逼眼前。“接着,这把剑就当是本姑娘赏你的物件了。”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傲气,却也隐约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。
萧允泽双腿一软,重重跪倒在地,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:“多谢姑娘赏赐。日后若遇灾祸,小人定当竭尽绵薄之力,以报此恩。”
他猛地站起身来,毫不犹豫地握紧剑柄,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,那把仙剑已然破鞘而出。一道凛冽的剑影瞬间撕裂空气,带着无匹的威势斩下。剑气所过之处,虚空仿佛都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,四周的空气随之震荡,发出低沉的轰鸣。女童的眉梢轻轻一挑,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——他竟然真的能够驾驭这把传说中的仙剑?这实在远超她的预期。刹那间,她心底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
剑修之剑,向来只忠于一人,唯有通过血脉传承方能启用其威能,故而此剑归还主人,乃是天经地义之事。
叶长落瞥了那宛如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娃一眼,心中已是明镜似的清楚了几分。他微微一顿,再度开口,声音清冽如山间泉水:“家师沈谨欢,若日后遇困顿之时,可于心中默念吾名,自会有所响应。”
话语方落,两人便径直离去,身影渐淡,转瞬消失于视线尽头。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然明确——去求证那萦绕心头的疑惑与猜测。
台上众人却早已对此类场景麻木,面容平静无波。这般情形,又是一位靠着关系网攀爬上来的角色罢了,本就不多的名额,如今又少了一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