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温泉池内水雾如妖魅起舞，沈明玥的足尖刚触及淡蓝液体，腕间银针已夹在指缝。竹影深处传来环佩叮咚，鎏金窗棂映出个袅娜剪影，恍若宣纸上晕开的墨色仕女。

"姐姐好眼力。"那人嗓音甜得像蜜浸砒霜，"这孔雀胆原是给野猫备的，谁知畜生也会鸠占鹊巢呢？"

沈明玥旋身倚住汉白玉柱，指尖轻弹水面："妹妹当心，毒雾遇热会反噬施毒者。"水面浮起细密气泡，蓝液竟顺着青砖纹路倒流而去。竹丛里传来慌乱的裙裾摩擦声，转眼只剩半截鹅黄丝绦挂在竹枝上。

雾气忽然被玄铁剑劈开。萧承渊闯进来时，锁子甲上还凝着冰碴，却在看见池中景象时骤然转身——沈明玥正拎着湿透的襦裙拧水，锁骨处银针排成北斗七星。

"王爷来得正好。"她甩出浸毒的银针钉在他脚边，"劳驾把东南角第三个烛台右转三圈。"

萧承渊剑锋抵住她咽喉："你怎知机关......"

"水位异常却无进水声，说明有暗渠。"沈明玥推开剑尖，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襟，"再者，谁家温泉池底刻《难经》穴位图？"足尖点过池底隐约的阴刻纹路。

机关转动声如巨兽低吟，池水瞬间退尽。沈明玥赤足踩在《灵枢》的"气穴论"章节上，忽然蹲身抠起块松动的玉砖——底下埋着个螺钿漆盒，盒面鲛人泪珠竟与青铜鱼符纹路吻合。

"放下！"萧承渊剑气横扫而来。沈明玥就势后仰，漆盒脱手飞向半空，数十封信笺天女散花般坠落。她凌空翻身时瞥见最上层的朱批："蓬莱异动，杀。"

漆盒突然被玄色大氅裹住。萧承渊将人逼至池壁，战甲寒气渗进她湿透的脊背："看到多少？"

"看到王爷需要针灸。"沈明玥突然扯开他衣襟，指腹按上心俞穴，"此处每逢月圆夜会刺痛如锥吧？"感受到掌心下剧烈心跳，她压低嗓音，"有人在你的安神香里掺了曼陀罗。"

窗外忽有白鸽掠过，萧承渊瞳孔骤缩。沈明玥趁机将银针刺入他神门穴，男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，额角冷汗滴在池底"百会穴"刻痕上，竟腾起缕青烟。

"别动气，毒素在往涌泉穴走。"她跪坐在地将人环住，十指翻飞如蝶，"在我们老家，你这症状叫PTSD，得用系统脱敏疗法......"

"说人话。"

"就是多跳几次蛇窟。"沈明玥扯下他束发金冠，"配合涌泉穴放血效果更佳。"

萧承渊突然扣住她手腕："你究竟......"话未说完，喉间涌上黑血。沈明玥脸色骤变，银针划破指尖将血珠喂入他口中："吞下去！我吃过七叶一枝花！"

血腥气在唇齿间炸开。萧承渊恍惚看见少女肩头掠过蝶影，与记忆深处某个温软怀抱重叠。待要细看时，怀中人已挣脱开来，正用银簪挑破他尾指放血。

"王爷中的是子母蛊。"她蘸血在玉砖上画符，"母蛊宿主此刻怕是疼得打滚呢。"

话音未落，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沈明玥嗅着空气里突然浓烈的沉水香，忽而轻笑："难怪曼陀罗要配龙涎香，原是给蛊虫打掩护。"

晨光穿透云母窗时，萧承渊发现毒血已凝成紫色冰晶。沈明玥正蜷在池边熟睡，发间还别着那支银簪，簪头杏花不知何时变成了并蒂莲。

他伸手欲触那朵莲花，却被她梦中呓语定住："CT机...核磁共振..."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，"碳酸氢钠...静推..."

"王爷！"凌风突然破门而入，"沈姑娘心疾发作！"

沈明玥惊醒时，正看见萧承渊疾奔而去的背影。她弯腰捡起他遗落的玉珏，对着阳光细看——蛟龙纹中藏着极小的"芷"字，边缘却磨损得像是常年被人摩挲。

"王妃快去看看吧。"青黛抱着药箱冲进来，"听雪阁那边乱作一团......"

沈明玥踏入听雪阁时，险些被浓香熏个趔趄。沈明芷正伏在萧承渊怀中咳嗽，素白帕子上点点红梅，腕间却戴着与玉珏同料的翡翠镯子。

"渊哥哥..."她忽然指向沈明玥，"我的药引...咳咳...就是堂妹心头血......"

满室哗然。沈明玥盯着沈明芷指甲盖上的靛蓝花纹，突然笑出声："取血可以，但得用我特制的取血针。"她从药箱底层抽出支琉璃管，"此物唤作'核酸检测器'，专克妖孽。"

沈明芷瞳孔骤缩。萧承渊抬手要拦，却见沈明玥旋身坐上琴台："堂姐可知何为血型？若你我都是O型......"她故意拖长音调，"你猜这'病'还装不装得下去？"

窗外惊雷炸响，沈明芷突然抽搐着滚落床榻。沈明玥俯身扣脉时嗅到她袖中腥甜，顿时变了脸色——这根本不是心疾，分明是......孕吐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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