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教室，俞婉清盯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公式，手中的圆珠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角落画着圈。开学第三天，她依然不习惯身边坐着全校女生瞩目的焦点。
"周屿，回答一下这个问题。"
数学老师突然的点名让俞婉清笔尖一顿。她微微侧目，发现周屿正趴在课桌上，黑色碎发遮住眼睛，肩膀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——他竟然睡着了。
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。前座的陈雪转过头，意味深长地看了俞婉清一眼。
"周屿！"老师提高了音量。
俞婉清的手肘不着痕迹地向右挪了半寸，轻轻碰了碰周屿的手臂。男生猛地抬头，额前还带着校服褶皱压出的红印。
"第三题，"俞婉清嘴唇几乎不动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用辅助角公式。"
周屿眨了眨眼，站起身时已经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模样。"可以先将sinx转化为cos(x-π/2)，然后运用余弦函数的和角公式..."
他流畅的回答让老师满意地点头。坐下时，周屿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俞婉清的腿，又迅速移开。
"谢了。"他低声道，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。
下课铃响，陈雪立刻转过身来，手肘支在俞婉清桌上。"哇哦，新同桌配合很默契嘛。"她拖长音调，"周屿可是很少接受别人帮助的。"
俞婉清正在收拾课本的手指微微发僵。"只是提醒答案而已。"
"是吗？"陈雪意味深长地笑着，"上周五放学，有人看见你们..."
"陈雪。"周屿突然插话，声音不轻不重，"物理笔记借我看看，上节课我没记全。"
这个明显的打岔让陈雪撇撇嘴，但还是递过了笔记本。俞婉清趁机拿起水杯逃离了座位。
饮水机前，文学社社长林嘉伟正好在接水。看到俞婉清，他眼睛一亮。"婉清，下周社团招新，你的诗朗诵准备好了吗？"
"还在选篇目。"俞婉清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座位。周屿正低头写着什么，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。
"我这里有本新出的诗集，很适合你。"林嘉伟靠近一步，声音放低，"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？"
"今天...我有点事。"俞婉清含糊地回答。她注意到周屿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，快速写了些什么又合上，动作鬼祟得像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。
回到座位时，周屿已经收起了那个本子，正懒洋洋地翻着物理书。俞婉清坐下时，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从男生袖口飘来——和昨天同样的气息，像是被阳光晒暖的栀子。
"你经常写东西吗？"俞婉清突然问道。
周屿翻书的手指顿了一下。"为什么这么问？"
"你右手虎口有钢笔留下的墨渍，"俞婉清指了指，"而且你翻书时总是不自觉地搓手指，像是经常拿笔的人。"
周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突然笑了。"观察力不错。"他拉开抽屉，露出那个黑色笔记本的一角，"不是作业，只是些...个人爱好。"
午休时分，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。俞婉清从食堂回来，发现周屿居然还在座位上，正戴着耳机在纸上写着什么。她轻手轻脚地走近，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夹杂着音符——他在写歌？
周屿突然抬头，迅速合上本子，但没来得及摘下耳机。隐约的音乐声泄露出来，是轻柔的钢琴旋律。
"打扰了。"俞婉清尴尬地站在原地。
周屿摘下耳机，出乎意料地没有收起本子。"吃过了？"他随口问道，好像他们已经是熟识的朋友。
"嗯。"俞婉清点头，犹豫了一下，"那是...原创歌曲吗？"
阳光透过窗帘在周屿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沉默了几秒，然后翻开本子的一页推过来。"填词练习，随便写的。"
纸上的字迹工整得不像男生手笔，歌词内容却让俞婉清心跳漏了一拍：
「课桌之间三十公分的距离
藏着整个银河的星光
你低头时垂落的发梢
是我无法宣之于口的诗行」
"这..."俞婉清耳根发热，不知如何回应。
"别误会，"周屿迅速合上本子，耳尖泛红，"只是随便写的，不是特定指谁。"
正当气氛变得微妙，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："周屿！原来你在这！"
俞婉清转头，看到昨天那个自称张诗雨的女生站在那里，身边还跟着几个陌生面孔。女生熟络地走进来，目光在俞婉清和周屿之间转了一圈。
"婉清，昨天说好周末一起吃饭的，你没忘吧？"她自然地挽住俞婉清的手臂，却对着周屿说话，"许希说新开了家火锅店，我们四个一起去怎么样？"
俞婉清僵硬地站着。这个自称是她小学同学的女生，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水味，亲昵的举动却让她浑身不自在。更奇怪的是，对方似乎和周屿很熟。
"你们...认识？"俞婉清小声问周屿。
周屿的表情有些复杂。"张诗雨是许希的女朋友，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的。"他顿了顿，看向女生，"不过你说和俞婉清是小学同学？"
"对啊！"张诗雨笑得灿烂，"三年级时婉清转学走了，可能不记得我了。但我一直记得她作文写得特别好，老师总拿她的文章当范文读。"
俞婉清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。她三年级确实转过学，但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叫张诗雨的同学。而且，为什么对方对她的"记忆"如此具体？
"周末我没空。"俞婉清突然说，"文学社有活动。"
张诗雨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如常。"那下次吧！周屿，许希找你打球，在操场等你呢。"
周屿看了俞婉清一眼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。
教室里只剩下俞婉清和张诗雨。女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，她凑近俞婉清耳边，声音轻得像蛇的嘶鸣："奇怪，我怎么不记得小学时周屿和我们同校呢？"
俞婉清猛地后退一步。"你到底是谁？我根本不认识你。"
张诗雨歪着头，突然咯咯笑起来。"开个玩笑嘛，这么紧张干什么？"她后退着向门口走去，"周末的邀约长期有效哦，随时欢迎加入我们——包括周屿。"
女生离开后，俞婉清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。她跌坐在椅子上，目光落在周屿课桌抽屉露出的黑色笔记本一角上。那个自称张诗雨的女生身上有太多不合理之处，但最让她不安的是——对方似乎对周屿有着异常的执着。
而周屿写的那些歌词，又到底是为谁而作？
窗外，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课桌上，将并排的两张桌子连成一片模糊的阴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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