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的晨光透过教室窗帘的缝隙，在俞婉清的课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。她盯着那道光线发呆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里的U盘。整个周末，那首未完成的歌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，连梦里都是断断续续的钢琴旋律。
"给。"
一盒牛奶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。俞婉清抬头，看见周屿正把吸管插好，推到她面前。
"我多买了一盒。"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，耳尖却微微发红。
俞婉清接过牛奶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"谢谢。"她小声说，突然注意到周屿今天戴了一对极小的黑色耳钉，正好遮住那个她曾发现的耳洞。
前座的陈雪转过头来，目光在牛奶盒上停留了几秒。"哇，周大学霸居然会给人带早餐？"她夸张地眨眨眼，"我当了你一年前桌都没这待遇。"
周屿面无表情地翻开物理课本。"要上课了。"
陈雪撇撇嘴转回去，却在下课时故意大声问："对了婉清，周末和你们组讨论得怎么样啊？张诗雨说你们去了星巴克？"
俞婉清正在喝水，差点呛到。"我们在学校图书馆..."
"是吗？"陈雪意味深长地笑了，"那她为什么发朋友圈说'四人约会很开心'，还@了周屿？"
周屿猛地合上课本。"她发什么与我无关。"他转向俞婉清，声音放低，"别理她，张诗雨就喜欢搞这种事。"
俞婉清点点头，胸口却像堵了一团棉花。她拿出手机，犹豫着点开了朋友圈——张诗雨确实发了一张四人合照，但照片明显是P的，她和周屿的头像被拙劣地拼接在许希和张诗雨的自拍背景上。更奇怪的是，这条状态下周屿的账号点了个赞。
"你...点赞了？"俞婉清忍不住问。
周屿皱眉拿出手机，点开那条状态后脸色骤变。"这不是我点的。"他迅速取消了赞，"我根本没看过这条。"
俞婉清突然想起张诗雨说过的话——"她确实认识很多人的...秘密"。包括社交账号密码吗？
上课铃响了，这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。李老师抱着一摞作文本走上讲台，"上周的随堂作文有几篇写得不错，我挑了一篇给大家读一下。"
俞婉清正低头记笔记，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。
"俞婉清这篇《夜光中的自行车》，描写细腻，情感真挚..."
全班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。俞婉清僵在座位上，这篇作文她明明交的是另一篇议论文！她慌张地看向周屿，男生同样一脸错愕。
"老师，"周屿突然举手，"是不是弄错了？随堂作文应该是议论文。"
李老师推了推眼镜，"确实是这篇，从俞婉清的作业本里掉出来的。怎么，不是你写的？"
俞婉清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。那篇是她随手写的生活随笔，根本没打算交。"是我写的，但我交的是另一篇..."
"写得很好，就是以后注意按要求交作业。"李老师继续读了起来，"'夜风中的校园安静得像被施了魔法，自行车穿过路灯投下的光斑，像一艘航行在光影之海的小船...'"
俞婉清的脸烧得通红。那是她周六晚上回家后，忍不住写下的和周屿一起的场景。现在全班都听到了，包括当事人...
她不敢看周屿的表情，只能死死盯着课本。余光里，她看到男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，节奏莫名熟悉——是那首《For Y.W.》的旋律。
下课铃终于响起，俞婉清抓起水杯就想逃离，却被周屿轻轻拉住了袖口。
"写得很美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，"不过下次可以写得更长些。"
俞婉清愣在原地，周屿已经松开手，若无其事地拿出下节课的课本。但她在那一瞬间分明看到，他课本下压着一张纸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歌词修改笔记——正是那首未完成的歌。
午休时分，俞婉清躲在文学社活动室，试图平复上午的混乱心绪。门突然被推开，社长林嘉伟走了进来。
"婉清，正好找你。"他拿着一叠文件，"下个月全市作文比赛，我们社有两个名额，你愿意参加吗？"
俞婉清下意识想拒绝，林嘉伟却接着说："获奖者有保送名校的加分机会。我觉得你的风格很适合这次的主题'青春印记'。"
保送加分...这意味着可以减轻高考压力，也许父亲就不会反对她报文学专业了。俞婉清犹豫着接过报名表，"我考虑一下..."
"别考虑了。"林嘉伟突然靠近一步，声音放低，"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文笔...和你这个人。"
俞婉清后退半步，手中的报名表差点掉落。林嘉伟的目光太过直白，让她不适。"社长，我..."
"婉清！"活动室的门被猛地推开，周屿站在门口，呼吸有些急促。他的目光在林嘉伟和俞婉清之间快速扫过，"班主任找你，关于作文的事。"
林嘉伟皱了皱眉，"我们正在谈比赛的事..."
"很急。"周屿的语气不容置疑，眼睛直直看着俞婉清。
俞婉清如蒙大赦，匆匆向林嘉伟道别后跟着周屿离开。走廊上，她小声问："李老师真的找我？"
周屿摸了摸鼻子，"...不是。"
两人沉默地走在空荡的走廊上。阳光透过玻璃窗，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
"那个林嘉伟，"周屿突然开口，"他对你..."
"只是社团关系。"俞婉清迅速回答，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度，又补充道："他刚才是想让我参加作文比赛。"
周屿点点头，表情放松了些。"你该参加，你写得很好。"他顿了顿，"如果需要读者，我可以当第一个。"
这句话让俞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想起周屿课本下那些歌词修改笔记，突然有了勇气："你那首歌...写完的话，我可以当第一个听众吗？"
周屿的脚步停了下来。走廊尽头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线。"已经写完了。"他轻声说，"昨晚。"
俞婉清睁大眼睛。"真的？那——"
"但不是现在。"周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，又很快移开，"等一个...合适的时机。"
这个暧昧的回答让俞婉清的耳根发热。两人走到教室门口，发现张诗雨正靠在门框上，手里转着周屿的手机。
"哟，二位散步回来啦？"她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周屿，"你忘在桌上了，有好几条消息呢。"
周屿脸色一变，迅速拿回手机。俞婉清注意到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边缘，指节发白。
"谢谢。"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不过下次请不要碰我的东西。"
张诗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，"这么紧张干嘛？我又没看你那些'私人创作'。"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俞婉清一眼，"对了，小组作业的初稿我发群里了，记得看哦~"
女生离开后，周屿立刻检查了手机，表情稍微放松了些。俞婉清想问发生了什么，但男生明显不想多谈，只是轻声说了句："小心她。"
下午的体育课，俞婉清因为生理期请假，独自在教室看书。门突然被推开，陈雪和几个女生走了进来，显然也请了假。她们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俞婉清，自顾自地聊了起来。
"听说了吗？周屿和俞婉清..."一个女生压低声音。
陈雪嗤笑一声，"她？别逗了。周屿前女友刘芸可是校花级别的，现在在国外读书。人家那才叫郎才女貌。"
"但他不是给俞婉清带牛奶还送她回家..."
"玩玩而已。"陈雪的声音带着恶意，"你们不知道吧？俞婉清那篇被当范文读的作文，写的就是周屿送她回家。啧啧，真会贴上去。"
俞婉清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。她应该站起来反驳，或者直接离开，但身体却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动弹不得。
"而且，"陈雪继续道，"你们没发现张诗雨特别针对她吗？听说张诗雨和刘芸是表姐妹，这是在替姐姐出头呢..."
门再次被推开，谈话戛然而止。周屿站在门口，运动后的额发微微汗湿。他扫了一眼教室里的情况，目光在角落里的俞婉清身上停留了一秒，随即冷着脸走向自己的座位。
陈雪和几个女生尴尬地安静下来，假装翻看杂志。教室里只剩下翻页声和呼吸声。
突然，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。周屿的笔掉在地上，滚到了俞婉清脚边。她弯腰去捡，抬头时对上了周屿的眼睛。男生轻轻摇了摇头，眼神里写着"别在意"。
俞婉清把笔还给他时，一张折叠的纸条从笔夹里掉了出来。她下意识捡起，看到上面写着一段歌词：
「流言是别人嘴里的刺
而你是我想守护的城池」
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，迅速把纸条塞回周屿手中。男生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，留下一个几不可察的颤抖。
放学时，俞婉清收拾得很慢。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，只剩下她和正在值日的周屿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教室后墙交汇成一片模糊的轮廓。
"那个..."两人同时开口，又同时停下。
"你先说。"周屿停下扫地的动作。
俞婉清深吸一口气，"陈雪说...你有个前女友在国外？"
周屿的眉头皱了起来。"刘芸？我们初中时交往过两周，连手都没牵过。"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，"她去年出国前到处跟人说我们还在谈，实际上早没联系了。"
俞婉清点点头，心里某个紧绷的结突然松开了些。
"你要问的就是这个？"周屿的声音软了下来。
"不是..."俞婉清犹豫了一下，"我想问，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参加那个作文比赛吗？"
周屿放下扫把，走到她面前。夕阳从他背后照过来，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。"当然。"他认真地说，"你的文字...有种特别的力量。"
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，《飞鸟集》的精装版，封面有些旧了。"送给你。我所有的批注都在里面，可能对比赛有帮助。"
俞婉清接过书，翻开扉页，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：
「给看得懂星光的人
——Z.Y.」
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。抬头时，发现周屿正凝视着她，眼神柔软得像夏夜的星空。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，近得她能闻到他袖口那抹若有若无的花香。
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，李老师走了进来。"你们还没走啊？正好，俞婉清，作文比赛的事..."
这个打断让两人迅速分开。周屿低头继续扫地，俞婉清则红着脸转向老师。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本《飞鸟集》，像是抓住了某个重要的承诺。
回家的公交车上，俞婉清翻开书，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对折的纸。展开后，是一首完整版的《For Y.W.》，在原本的歌词后面多了这样一段：
「当所有人都追逐太阳
我只想守护这片星光
哪怕课桌变成银河
你仍是我最想抵达的远方」
车窗外，华灯初上的城市像一片流动的星河。俞婉清把歌词贴在胸口，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。这一刻，她决定报名参加那个作文比赛。
而题目，她已经想好了——《袖间星辰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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