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微尘站在画室中央,四周堆满了画。
那些画里的人都在看着他。
——老人、孩子、女人、警察……每一张脸都是他亲手画下的,每一双眼睛都凝固在死亡的瞬间。
而最新的一幅,摆在画架最前方。
0371号警官,陈默。
画中的男人倒在血泊里,胸口插着一把刀,眼睛却还睁着,像是死不瞑目。
季微尘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画纸,指尖沾上了未干的颜料,猩红黏腻,像血。
“不是我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得不成调,“我没想害死你……”
可画纸不会说谎。
他的能力从来不是“预言”——而是“诅咒”。
每一个被他画下死亡的人,最终都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。
而陈默,是唯一一个……他不想画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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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室的角落里堆着几瓶松节油,季微尘摇摇晃晃地走过去,拧开瓶盖。
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,他却像是闻不到,只是机械地将液体倾倒在地上、画架上、那些堆积如山的素描本上……
最后,他停在陈默的画像前。
画中的男人依旧静静看着他,眼神温和,仿佛在说:“微尘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季微尘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。
“是我的错……”他哽咽着,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,“如果……如果我从没画过……”
“嚓——”
火苗窜起的瞬间,他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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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焰顺着松节油的痕迹疯狂蔓延,吞噬了画架、素描、那些他曾经视若珍宝的笔触和色彩……
热浪扭曲了空气,季微尘跪坐在火中,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灼烧得发红、起泡、溃烂……
可他感觉不到疼。
比火焰更灼人的,是记忆里陈默最后对他说的话——
“微尘,你的画不是诅咒。”
“它是礼物。”
火舌舔舐上陈默的画像,画纸卷曲、焦黑,最终化为灰烬。
季微尘看着那团灰烬被热风卷起,飘散在火光里,突然笑了。
“陈哥……”他轻声说,“我把‘诅咒’烧掉了……”
“你……能回来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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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可当救援人员冲进画室时,里面只剩下一地焦黑的残骸。
没有尸体。
只有一幅被烧得只剩一角的画,孤零零地躺在灰烬中央。
画上是一只温暖的手,轻轻按在一个孩子的头顶。
——那是季微尘六岁时,陈默第一次摸他头的画面。
而画布的背面,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:
“如果重来一次……我宁愿自己从不会画画。”
[系统提示:记忆碎片《焚心》已收录]
[解锁隐藏线索:未燃尽的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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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:■■年■月■日 晴
今天阳光很好。
窗台上的绿萝又长出新叶子了,护士说它比我更会照顾自己。我摸了摸叶片,凉凉的,像小时候在橙花镇的小溪里摸到的鹅卵石。
字迹突然歪斜,墨水晕开
不对,我没有去过橙花镇。
那是...另一个人的记忆吗?
——
日期:■■年■月■日 多云
苏医生让我试着画画。
我画了窗外的梧桐树,画到第三根树枝时铅笔突然断了。断掉的笔芯滚到地上,变成很小很小的血珠。
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叫:「快停下!」
我把画纸揉成团吞了下去。纸团卡在喉咙里,尝起来像烧焦的糖葫芦。
——
日期:■■年■月■日 雨
昨晚梦见陈警官了。
他蹲在燃烧的画室里拼拼图,拼好的部分是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。我正要看清女孩的脸,突然发现拼图缺了一块——形状正好是我心脏的位置。
醒来时枕头上有炭笔的痕迹,床头多了一幅画:
两个小男孩手拉手站在山坡上,左边那个戴着0371的警号牌,右边那个...没有脸。
(此处夹着一片干枯的橙花花瓣)
——
日期:■■年■月■日 大雾
他们说我叫幸存者。
可每天清晨刷牙时,镜子里总会闪过一个满手颜料的人。他用我的牙刷在镜面上写字,今天写的是:「烧不干净的画会变成骨头」。
我偷偷藏起半管红色颜料,挤在掌心搓了搓。
真奇怪,闻起来是橙花的味道。
[护士批注:患者今日情绪稳定,主动参与团体活动。但仍在所有反光表面覆盖布料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