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夜港殡仪馆的档案库积着十年尘埃,林瓷的手指在2017年的火化记录上停顿。陈曼的火化日期是9月25日,可系统里同时存在两条记录:一条显示骨灰由家属领走,另一条备注“因骸骨不全,暂存17号骨灰盒”。
“当年殡仪馆发生过火灾,”管理员擦着老花镜,“好多档案和骨灰盒都烧没了,剩下的就随便堆在地下室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听说那些没被领走的骨灰,后来都被人偷偷拼起来了,说是要凑成‘完整的人’……”
地下室的铁门锈蚀严重,林瓷用万能钥匙打开时,霉味混着腐尸的气息扑面而来。17号骨灰盒躺在角落,盒盖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:0923-1-7。这串数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0923是陈曼的死亡日期,1代表第一起案件,7……
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,褪色的血字赫然在目:“六次拼接,六个缺口,第七个该补谁?”铁架上摆着六个空骨灰盒,编号从01到06,而第7号位置上,正是视频里出现过的幽蓝瓷盒。
手机震动,霍明远发来消息:“流浪汉的身份查清了,是退休法医张建成,2017年永夜港案的现场勘察员。”附带的照片里,张建成的工作服口袋露出半截蓝色瓷片,和林瓷在蝶骨里发现的完全一致。
回到市局时,小周正在比对DNA数据:“1号尸体的颅骨DNA,和2012年失踪的药剂师吴明完全吻合,但吴明的家属当年收到过骨灰盒。”她突然抬头,“林法医,你记不记得永夜港案的七个被害人,最后只找到六具完整尸体?”
解剖台上的骨头突然在林瓷眼中幻化成拼图,七具尸体、六个骨灰盒、三次焚烧现场——有人在用死者的骸骨玩拼图游戏,每次拼接都故意留下缺口,直到第七次……
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工作证上,照片下方的编号是0721。七年前的7月21日,正是他第一次参与永夜港案尸检的日子。后颈的伤疤突然火辣辣地痛,那年在殡仪馆地下室,他被凶手袭击时,凶手手中的手术刀,正带着和2号尸体肋骨碎片相同的锯齿纹。
凌晨五点的解剖室,林瓷对着三具“尸体”的骨骼分布图陷入沉思。1号颅骨(吴明,2012年失踪)+2号颈椎(身份未知)+3号股骨(张建成,2025年死亡),这种跨时空的骨骼拼接,分明在暗示凶手拥有跨越十年的“收藏”。
当他把七个永夜港被害人的资料按死亡顺序排列时,发现每个被害人的死亡日期都间隔365天,最后一个被害人陈曼的死亡日期是2017年9月23日——而第七个“缺口”,正好是凶手自己。
“林法医!”小周突然冲进来,手里的报告在发抖,“刚收到的DNA比对结果,那根带T形灼痕的掌骨,线粒体DNA和你完全一致!”
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。林瓷盯着检测报告上的99.7%相似度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当年在永夜港,你父亲为了保护证据,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了……”话没说完就咽了气,只留下颈后相同的T形烫伤疤痕。
他颤抖着翻开父亲的旧笔记,最后一页画着七个相连的骨瓷瓶,瓶身上标着01到07,第七个瓶子裂成碎片,旁边写着:“第七次拼接需要活祭,瓷是最好的容器。”
解剖台的不锈钢托盘突然发出轻响,那根带着灼痕的掌骨不知何时滚到了他的手术刀旁。林瓷盯着自己右手小指,突然发现指腹内侧有层极薄的茧——和掌骨上的握刀痕迹完全吻合。
窗外传来闷雷般的巨响,霍明远的电话在此时打来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:“殡仪馆地下室……骨灰盒全空了,墙上新写了字——‘该拼第七块了,这次用活人骨’。”
林瓷望向解剖室的玻璃倒影,后颈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青白,像极了骨灰盒上的幽蓝釉色。他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,当他在殡仪馆地下室醒来时,身边散落着七块碎瓷片,每块瓷片上都刻着极小的骨纹——原来从那时起,他就已经是这场拼图游戏里,最关键的第七块“骨瓷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