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续写部分)
星见花瓣飘落第七个清晨时,青鸟在人间化作青衣少女。她赤足踩着溪水里支离的星光,腕间锈蚀的手链突然发出细响——前方石桥上,身着茜色罗裙的姑娘正在给白鹤系银铃,发间木樨花簪随动作轻颤。
溪水倒影里,青鸟看见自己瞳孔泛起朱红涟漪。她踉跄着扶住柳树,树皮上新鲜的刻痕竟与星尺断茬完全吻合。那姑娘闻声回头,眼尾泪痣在晨光中晕开浅金:"姑娘可是迷了路?"
青鸟的喉咙被某种灼热堵住。她看见对方罗裙下摆绣着流动的星纹,针脚与记忆里某双染血的手如此相似。白鹤突然振翅,掀起的风中裹着星砂,在两人之间织出半透明的茧。
"小心。"姑娘伸手拉她,腕间银铃震落细碎光斑。青鸟的太阳穴突然刺痛——三百年前洞府崩塌时,也有这样的铃音刺破浓雾。她反握住对方手腕,脱口而出的却是陌生的名字:"栾雀?"
白鹤发出清唳,衔来片焦褐梧桐叶。姑娘指尖拂过叶脉,星砂沿着特殊纹路游走:"这是苏姑娘教我修补星轨的法子。"她指向竹林深处,青瓦檐角下,素衣女子正在廊前煮雪烹茶,发间鹤羽簪流转着熟悉的青芒。
青鸟的掌心开始渗血。那些被晨雾抹去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,她看见自己曾衔着星尺碎片掠过某座藏书阁,窗内少女腕间红绳与此刻煮茶人如出一辙。白鹤羽翼扫落的露珠滴在茶盏,苏枕雪抬头望来的瞬间,青鸟腕间锈迹突然剥落——露出底下灼伤的星轨纹路。
"阿栾,该换药了。"苏枕雪的声音像浸过月光的绸缎。被唤作阿栾的姑娘提起裙摆跑过石桥,发梢扫过青鸟手背时,几缕朱红雾气渗入她开裂的指甲。
藏书阁檐角铜铃无风自动。青鸟跟着走进院落,看见阿栾正解开纱布,锁骨处狰狞的灼伤竟与星尺断口形状相同。苏枕雪蘸着星砂调制的药膏涂抹伤口,指尖经过处,焦黑皮肉下浮现出细小星纹。
"这是上次修补朱雀七宿时..."阿栾突然顿住,药膏里的金粉正与青鸟周身散落的星屑共鸣。苏枕雪忽然转头,目光落在青鸟渗血的掌心:"姑娘可愿帮忙按住二十八宿方位?"
青鸟的指尖触到阿栾皮肤的瞬间,整间院落响起青铜齿轮转动的轰鸣。她看见自己倒映在药碗里——朱红鸟影正疯狂撞击瞳孔,而阿栾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空中,逐渐凝成半截星尺的形状。
"当心!"苏枕雪挥袖震碎药碗,飞溅的瓷片却化作星砂锁链缠住青鸟脚踝。阿栾踉跄着扶住石桌,发间木樨花突然绽放,花蕊中射出的金线刺入青鸟眉心。
无数画面在剧痛中炸开。青鸟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掠过忘川,口中星尺碎片坠入轮回井;看见阿栾在星轨铜柱间起舞,锁骨逐渐浮现被灼烧的星纹;看见苏枕雪跪在千刃峡,用银铃震落的星砂修补自己当年衔走的因果。
"原来你就是那枚错误的锚点。"苏枕雪的声音裹着叹息,鹤羽簪尖端抵住青鸟心口,"阿栾每世轮回都要替你还债,这身伤是替你承受的星轨反噬。"
青鸟的羽衣在晨光中片片剥落。她终于看清阿栾眼底那抹朱红——不是栾雀未熄的执念,而是三百年来替她承载因果的血痕。星砂锁链突然收紧,她听见自己发出最后的哀鸣:"我该如何...终止循环?"
阿栾突然握住鹤羽簪。她将青鸟渗血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,两道星纹融合的瞬间,整座院落开满星见花。"苏姑娘教过我,"她眼尾泪痣泛起柔光,"真正的救赎不是斩断因果,而是学会承载错误的重量。"
苏枕雪腕间红绳突然断裂。三百颗星砂悬浮空中,勾勒出当年栾雀修改星轨的轨迹。她蘸着青鸟的血在石桌描摹星图,最后一笔落下时,阿栾锁骨处的灼伤突然绽开——十二片星尺碎片裹着血珠飞出,在晨光中重组成完整的占星尺。
青鸟感觉到记忆在消散。她最后看见阿栾将星尺递给苏枕雪,两人指尖相触时,那些纠缠三百年因果裂纹里,开出了新的星见花。当第一片花瓣落在唇间,她终于读懂往生花最后的箴言:
执念化形为雀,因果流转成雪。唯有破茧时心甘情愿的遗忘,能让错误裂痕里生长出新的星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