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恋

夏日炎炎，清风微微。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心跳般砸在沈冬阳胸口，他抹了把汗湿的刘海，第三次看向礼堂方向。

队友陈昊勾住他脖子调侃："校霸什么时候对开学典礼感兴趣了？"沈冬阳反手将篮球扣在对方脸上，笑声却卡在喉咙里。

他跑过林荫道时，白衬衫黏在背后的烧伤疤痕上。这道从右肩蜿蜒到腰际的疤痕，是十二岁煤气爆炸时母亲用身体护住他留下的。礼堂侧门透出的冷气扑在疤痕上，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。

透过门缝，他看见周予安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起伏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斑驳地落在钢琴漆面上，像给弹琴的人镀了层金边。沈冬阳摸出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草莓酸奶，塑料包装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"他肯定喜欢这个口味。"沈冬阳盯着酸奶盒上戴草帽的小女孩想，"包装这么蠢，适合摆在钢琴上当装饰品。"

典礼结束人群涌出时，沈冬阳逆流挤进后台。琴凳上留着半瓶矿泉水，他鬼使神差拧开喝了一口，喉结滚动时尝到瓶口若有若无的薄荷味。酸奶盒被郑重放在琴谱架上，旁边还用曲别针固定了张字条：「练琴别太拼」。落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。

"同学。"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沈冬阳差点捏爆酸奶盒。周予安抱着琴谱站在储物柜前，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黑玛瑙："你挡路了。"

沈冬阳咧开标志性的痞笑，却感觉那道视线划过他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口——那里藏着用烟头烫的伤疤。

他突然把手背到身后，酸奶盒硌得掌心生疼。

当晚暴雨倾盆，沈冬阳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。手机相册里存着去年文艺汇演时偷拍的周予安，照片边缘还拍到半截他慌乱入镜的手指。

"知道吗？"他在备忘录里打字又删掉，"你弹《雨滴》时，我衣服上的雨水滴到后台地毯上，洇出个小小的水洼。保洁阿姨骂咧咧来擦地时，我偷偷踩住了那块痕迹。"

窗外闪电照亮他床头贴着的课程表——和周予安完全重合的选修课用红笔圈了出来。

沈冬阳突然抓起湿透的校服外套冲进雨里，翻墙潜入琴房后的小路。

琴房亮着灯。沈冬阳蹲在灌木丛里，看着玻璃窗上晃动的剪影。

周予安在反复练习某个小节，左手总在某个音符前迟疑。雨水顺着沈冬阳的睫毛流进衣领，他想起下午被忽视的酸奶盒，突然捡起石子砸向窗户。

"谁？"周予安推开窗的瞬间，沈冬阳却缩进阴影里。他看见对方白净的手指沾着琴键上的黑渍，像某种隐喻——那个永远整洁的优等生，原来也会被音乐染脏。

酸奶盒最终出现在琴房外的垃圾桶里。

凌晨三点，沈冬阳在浴室就着冷水吞下抗焦虑药。镜子里的少年肌肉线条漂亮，右肩却爬着蜈蚣般的疤痕。他忽然用指甲狠狠抠抓伤疤，直到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。

"如果我也能弹钢琴..."他把流血的手按在瓷砖上，"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光里看你？"

药瓶滚进下水道的声音惊醒了室友。沈冬阳笑着解释"不小心手滑"，转身时踩到藏在拖鞋里的琴房钥匙——那是上周捡到周予安遗失的学生证时，对方匆忙间掉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