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安擦着汗刚在茶台前坐下,杜城继续问道,"当晚是谁开的车?"
馆长李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,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秘书:"当、当晚值班表调出来了吗?"
"那天是张星特值班。"穿着灰色套裙的秘书翻着文件夹,"但他上周三开始请假回老家奔丧,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。"
"张星特住在哪儿?"杜城皱眉道。
"职工宿舍在青松路家属院,不过..."秘书瞥了眼李安,"听保安说他半个月前就搬出去了,具体住址要查人事档案。"
"张星特在馆里工作几年了?"杜城突然发问。
正泡茶的李安手腕一颤,"六、六年多吧。"他扯出纸巾拼命擦拭壶身,"这人平时挺老实的..."
沈翊转身扫视这间三十平米的办公室。置物架上错落摆着青花梅瓶与犀角雕件,玻璃展柜里躺着几串泛着油光的沉香手串,而真正的视觉焦点始终停留在东墙——这幅纵两米有余的《松下观瀑图》用紫檀木画框装裱,作者张大千!
沈翊踱步到东墙的《松下观瀑图》前,绢本上虬曲的松枝让他瞳孔微缩。手指隔着防护玻璃轻抚过右下角朱砂印鉴。画卷左侧瀑布用斧劈皴法劈出的断崖,与他在故宫见过的那幅真迹如出一辙。
"李馆长对艺术品收藏很有心得啊。"沈翊道。
李安擦着额头的汗珠干笑两声:"都是收的高仿品,办公室总要摆点门面......"
沈翊的余光掠过李安办公室的东墙,《松下观瀑图》与西墙的仿珐琅彩瓷瓶形成微妙夹角。他佯装整理袖口,用鞋尖轻触墙根踢脚线——本该笔直的实木线条在画轴下方突兀地弯曲了五厘米,如同被无形磁石牵引着避让某种隐藏结构。
突然殡仪馆厂区响起密集的警报声。
火化间的红灯在走廊尽头疯狂闪烁,穿深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撞开安全门拿着对讲机对李安喊道:"3号炉传送带卡住了!有东西在冒烟!"
李安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,"两位稍坐,我去处理下——"他冲到门口又折回来抓起对讲机,"先把天然气阀门关了!用干粉灭火器!"
杜城已经推开门:"一起去。"
李安手忙脚乱地抓起对讲机往车间跑,杜城和沈翊紧随其后。
穿过摆棺木的停尸厅时,沈翊注意到西北角监控摄像头的供电线被剪断了。3号火化炉的观察窗正在喷吐黑烟。
"这是建馆时的老设备了。"李安用手捂着口鼻,"早就说要更新德国进口的智能炉......”
杜城一个箭步抄起墙角的干粉灭火器,他拇指顶开保险栓,对着观察窗喷涌的黑烟根部就是一阵扫射。白雾裹着刺鼻气味在车间炸开,沈翊扯着咳嗽的小陈往后撤。
还好处理地及时,不一会儿浓烟散去。几个工人用钢钎撬动卡死的履带。
沈翊退到备品区,拿起台面上的员工杯递给旁边满脸煤灰的小伙子:"喝口水吧,你们经常遇到这种故障?"
"白天还凑合,主要是夜班..."小伙子咕嘟咕嘟灌下半杯水。
沈翊掏出纸巾帮他擦拭工作台:"你们夜间工作量比白天大?”
"可不是嘛!"小陈偷瞄着远处骂人的馆长,"有时候凌晨两三辆冷藏车排队..."他突然噤声,因为李安正阴着脸朝这边走来。
李安瞪了小陈一眼,转身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:"实在对不住两位警官,所有设备都要做全面检修,这个区域十五分钟后就要封闭。"他抬腕看了眼手表,"您看...不如改天再来?"
杜城上前半步刚要开口,沈翊不着痕迹地按住搭档手臂:"李馆长考虑得周全,我们在这里反而影响检修工作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