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废弃砖窑内部,如同地狱在人间。手电光柱刺破黑暗,映照出腐败肿胀的尸体、供奉在粗瓷碟中断舌的狰狞创口、以及窑壁上密密麻麻贴满的“屠夫帮”血腥罪证照片。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混合着潮湿砖土的霉味,狠狠冲击着沈翊的感官。他强压下翻涌的胃液,一寸寸扫过这精心布置的“审判场”。
拔舌地狱!毛蛋空洞的口腔,与照片中那些被暴力噤声的亡魂残酷地重叠。这不是简单的仇杀,是模仿“地狱变相图”的仪式性处决。一个冷静、偏执、将复仇视为“审判”的凶手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寒意,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简陋的“供桌”——几块残破红砖垒砌,断舌盛于粗瓷小碟,如同诡异的祭品。凶手在此完成了最关键的仪式:割舌、供奉。
沈翊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着四周,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。突然,在距离小碟约半米远的地面,有几粒极其微小的、色彩异常的点状物
红、黄、蓝——鲜艳得与这腐败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沈翊立刻单膝跪地,小心翼翼地用镊子,从厚重的灰尘中夹起那几粒微小的彩色碎片。它们比米粒更细小,质地轻薄如蝉翼,像是染色的纸或薄绢碎屑。更奇特的是,强光下,几粒碎屑边缘附着着微不可察、闪烁着黯淡金光的粉末。
他迅速用手机拍下现场全景和供桌区域的细节照片,然后拨通了杜城的电话:
“杜城,城西废弃砖窑厂,发现毛蛋尸体。死亡方式特殊,模仿‘拔舌地狱’,现场有强烈仪式感,布置了‘审判场’。初步判断是第一现场或重要分尸现场。需要全套技术支援,包括法医何榕月。位置发你手机。请让蒋峰带外围警戒,准备痕检和微量物证提取,务必快!”
挂断电话,沈翊再次审视整个窑洞,确保没有遗漏。他退到窑口通风处,等待支援。
杜城带着大队人马率先赶到,蒋峰迅速指挥拉起警戒线,封锁砖窑厂周边。何榕月提着沉重的法医箱,李晗带着精密的痕检设备和技术员紧随其后。
杜城大步走到窑口,沈翊迎了上来,言简意赅地复述了发现经过和初步判断,重点强调了“拔舌地狱”的仪式性和那几粒可疑碎屑的位置。
“仪式?又是那套鬼东西!”杜城脸色铁青,“榕月,李晗,看你们的了!蒋峰,带人扩大搜索范围,特别是河岸和那条土路,找车辙、脚印、任何拖拽痕迹!”
“是!”众人立刻行动。
何榕月戴上口罩护目镜,率先进入窑洞,看到那具面部狰狞、舌头被割供奉的尸体,饶是她经验丰富,也倒吸一口凉气。她立刻开始进行初步尸表检验和环境评估。
“高度腐败,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两周……舌部创口是生前伤,创缘有生活反应残留……凶器非常锋利……”她一边检查一边快速记录。
李晗则精准地找到了沈翊标记的区域。“沈老师,是这里吗?”她指着供桌前的地面。得到确认后,她立刻指挥技术员架设设备,对那片区域进行高分辨率拍照,然后用专业的真空吸尘器进行尘样采集,对重点区域使用粘取膜小心翼翼地进行提取。沈翊发现的那几粒彩色碎屑被单独装入特制微物证袋,仔细标记。
沈翊则引导李晗和另一名痕检员注意窑壁上的照片:“这些照片是关键物证,也是线索来源。提取时注意保护,尝试分析来源和粘贴方式。”他又指向地面那道明显的拖拽痕迹,“这个也要重点记录和取样。”
杜城站在窑洞口,脸色铁青地看着里面地狱般的景象,浓烈的尸臭让他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。
“又是这种装神弄鬼的玩意儿!‘拔舌地狱’?‘审判场?”
沈翊的目光从窑洞深处收回,“杜城,凶手布置这个现场,不是为了吓唬人,他有非常明确的目的——展示‘罪行’,执行‘审判’。”
“这是一种宣告,也是一种复仇。凶手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们,他认为这些人的‘罪行’必须用对应的‘地狱刑罚’来偿还。他把自己放在了‘审判者’的位置上,而不是简单的行刑者。”
杜城猛地转向沈翊,思路被沈翊的话彻底引向了那个关键的方向:“沈翊,你说复仇?对!就是复仇!”
他抬手一指窑洞内:“毛蛋,包子铺那些尸块,甚至还有其他失踪的……凶手选他们下手,还搞出‘地狱审判’这套,绝对跟他们犯过的某件事有关!而且,这件事对凶手或者凶手在意的人来说,是深仇大恨,不共戴天!他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!”
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沈翊:“看来我们得立刻从毛蛋,以及目前失踪的屠夫帮成员入手!把他们这些年犯过的案子,不管是已经立案的,还是可能被他们私下‘处理’掉的,甚至是那些只存在于街头巷尾传闻里的‘旧账’,统统给我翻出来!重点查那些手段残忍、可能涉及人命或者严重侵害的案子!特别是受害者或者家属下落不明、或者有强烈复仇动机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