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虫争宠

白露那日，林云襄正教药童分拣紫苏，心口突然传来细密的刺痛。金蛊王在她血脉里焦躁地游走，细足划过心脉的触感，像极了某人剑气擦过耳际时的酥麻。

"云襄姐姐，你的手..."小药童惊恐地看着她腕间浮现金线，那些纹路正如蛇信般朝江既白所在的西院蜿蜒。

林云襄扣住脉门疾步穿过回廊，远远便听见孩童们清脆的喝彩。江既白立在梧桐树下，木剑正挑着一串枫叶教小弟子们练"穿云式"。秋风掠过他挽起的袖口，露出小臂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金线——那是双生蛊发作时的印记。

"剑锋再低三寸。"他握着女童的手腕调整姿势，全然不知自己臂上金线正泛着异样的赤芒。林云襄心口的蛊虫突然发狠一撞，疼得她扶住廊柱，袖中银针簌簌落地。

当夜药庐烛火通明。林云襄将二十八枚金针扎入周身大穴，琉璃盏中囚着的金蛊王却仍狂躁不安。更蹊跷的是，每当西院剑气升腾，蛊虫额间的星纹便亮一分。

"寅时三刻，霜重露寒..."她喃喃着翻动《蛊经》，忽闻窗外剑气破空。推开菱格窗，正见江既白在月下练剑，剑尖凝着晨曦未散的露珠——等等，寅时怎会有晨露？

袖中金线突然暴起，竟牵引着她跃上屋檐。江既白的剑气在瓦当间游走，凝露成珠坠入腰间玉葫芦。林云襄瞳孔骤缩：那根本不是晨露，是他用剑气逼出的心头血！

"江既白！"她凌空截住一滴血露，指尖金线触到血珠的刹那，腕间突然浮出并蒂莲纹，"你用自己的精血喂蛊？"

剑气戛然而止。江既白反手将玉葫芦藏到身后，耳根泛红："双生蛊需阴阳调和..."

"胡闹！"林云襄劈手夺过玉葫芦，血露中浮动的金芒刺痛眼眸——这分明是蛊虫认主的契纹，"你可知强行饲蛊会让剑气反噬？"

话音未落，西厢突然传来惊呼。两人冲进屋时，只见白日练剑的女童蜷缩在榻，腕上赫然缠着与江既白同源的金线。林云襄指尖银针疾刺女童合谷穴，竟逼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赤蛊。

"你教剑时，蛊王分出了子蛊。"她捏碎赤蛊，眸光比冰魄还冷，"江大侠好能耐，连蛊虫都学会爱屋及乌了？"

江既白怔怔望着女童腕间消散的金线，突然轻笑出声："原来如此。"他剑尖挑破自己掌心，引着金线缠上林云襄的蛊纹，"双生蛊不是躁动，是吃醋了。"

血珠顺着交缠的金线滴落，在地面绘出同心八卦。林云襄这才惊觉，自己蛊纹延伸的方向，正与江既白白日里教剑的轨迹重合。那些金线不是失控，而是在模仿他挥剑时的模样。

"从何时开始的？"她被他逼到药柜前，后背抵着装有鹤顶红的青瓷瓶。

"那日你替小乞丐吸蛇毒。"他指尖拂过她心口蛊纹，"我的蛊虫突然发狂，差点撕开影阁杀手的咽喉。"温热的唇贴上她颈间跳动的金线，"林大夫，你的蛊虫可比你坦诚多了。"

药柜轰然作响，瓷瓶中的毒粉簌簌洒落。金蛊王终于安静下来，在他们相触的肌肤下汇成并蒂莲。窗外偷看的小药童们只见剑气与毒雾纠缠升腾，在月下绽出一朵鎏金昙花。

翌日，江既白腕上多了条银链，链坠是林云襄从蛊王体内取出的血晶石。每当孩童们缠着他学剑，血晶便泛起微光，将他剑气中的蛊息尽数锁回体内。

"江大哥怎么不教'流星赶月'啦？"女童噘着嘴晃他衣袖。

他瞥向廊下捣药的素白身影，剑尖挑起一片枫叶盖住女童发顶："这招叫'红叶障目'，专治某些小醋坛子。"

枫叶应声而碎，一枚银针钉入他脚前三寸。林云襄头也不抬地轻笑："下一针可就没这么客气了。"

秋风卷着药香掠过庭院，双生蛊在他们心口安眠成相同的频率。自此江湖传言，宁惹晨曦剑，莫触云襄蛊——毕竟谁也不知道，那对金蛊王下次吃醋时，会闹出怎样的风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