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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,你丢东西了

不啼乌

谢韫的球鞋在波斯地毯上蹭出沙沙声,十岁的他咽了咽口水,仰头望着陈郃手里的钢笔。灰蓝色的眼珠浸在吊灯冷光里,像结冰的湖面凝着层雾霭。

那锋利的笔尖悬在他喉结上方,像黑夜里随时会扑下来的乌鸦。

“会写字吗?”陈郃突然弯腰,西装面料擦过谢韫冻红的鼻尖。谢韫垂眸时,睫毛在灰蓝瞳仁上投下细密栅栏,把紧张锁紧眼底。

十岁的孩童努力挽起毛衣袖口,露出细瘦的手臂:“妈妈教过我名字。”

管家捧着紫檀匣子过来时,谢韫正在数陈郃衬衫上的银纽扣。冰凉的翡翠玉佛贴上脖颈,他打了个哆嗦,金属搭扣锁死的声音像子弹上膛。

“我妈的遗物,现在归你了。”陈郃手指勾着银链突然收紧,孩童细嫩的皮肤勒出红痕

“谢谢……谢谢哥哥。”谢韫被勒得踮起脚尖,但只是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,顺从地抬起头。

突然三楼传来一声尖叫

“啊!先生!!”

陈郃脸色一变甩开他冲上旋转楼梯,黑皮鞋踏碎一地雨光,谢韫愣愣地站在大厅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
室外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

谢韫闻声走出大厅,在前天谢情自杀的那片山茶花田,陈尚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。

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耳畔砸进泥土——是陈尚的金丝眼镜,镜片上爬满蛛网状的裂痕。

“爸!”

谢韫被这声嘶吼钉在原地。他看见三楼陈郃半个身子探出露台雕栏,湿透的衬衫后摆猎猎作响,像只被雷雨打湿翅膀的鹰。冷风卷着纸片扑到脸上,谢韫抓住其中一张,遗言上歪扭的“谢韫”二字被钢笔划得支离破碎。

“哥哥,下雨了。”他朝着楼梯上方喊,声音卡在陈郃砸进墙面的拳头里。室内水晶吊灯在他身上投下破碎的光斑。

谢韫蹲下来,把陈尚的眼镜片拼成残缺的月亮。

***

三日后葬礼

陈郃把手按在面前的墓碑上,拂过两座墓碑上金漆的“父亲陈尚”“母亲谢情”二字,不由嗤笑:“殉情,真是感人至深……”

谢韫的球鞋陷进泥里。他悄悄伸手去勾陈郃的西装下摆,却被伞骨重重拍开。“站直。”陈郃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。

两座墓碑并立如铁铸的牢门,谢韫听话站好,默默数着碑文上滑落的雨珠,突然发现陈郃的袖扣掉在地上,他小心地从泥里捡起来。

“哥哥,你丢东西了。”谢韫忐忑地摊开掌心,银袖扣在雨里泛着冷光。陈郃掐住他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枚袖扣:“谁准你捡的?”

谢韫睫毛上凝着雨珠:“以前……以前你帮我捡过弹珠。”

寒鸦掠过枯枝,陈郃松开的手最终落在自己缺失的袖口,没有再说话

晨雾爬上老宅窗棂时,谢韫正蹲在书房门口揪地毯绒毛。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三小时七分钟——从陈郃摔碎第一个咖啡杯开始,到第十七个股东摔门而出为止。

“滚进来。”陈郃的声音混着烟味砸出来。

谢韫慌忙起身,过大的拖鞋绊在波斯花纹上,膝盖磕出闷响。他攥着口袋里温热的温泉蛋,那是厨房张妈塞给他的,“哥哥吃早饭”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三圈,最后变成掌心黏糊糊的蛋黄。

陈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冷冰冰地开口:“我妈自杀前的遗言说……”

“……那是我们的妈妈,哥哥”谢韫小声地打断他,紧张地眼睛止不住左右看。

“你也配?你是我妈跟外面野男人生的私生子知道吗?”陈郃殷红的唇中如同吐蛇信吐出恶毒的话语。

谢韫好似没听太懂,没什么反应。耷拉着脑袋不说话。

陈郃的钢笔尖正抵着财务报表,墨迹浸透“谢韫”的信托基金栏。他忽然扯松领带、银质袖扣在晨光里划出冷弧:“识字吗?”谢韫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点头,后颈突然被掐住按向桌面

“念。”

谢韫的鼻尖几乎挨到纸面,贴着桌面的压力逼得他鼻子发酸:“谢……谢韫年满十八周岁前……由……”

陈郃松开按着他后劲的手,拇指压住“监护人”三个字,钢笔在下方划出深沟“现在我是你的神。”

谢韫安静下来,陈郃收回手好以暇整地等着他的反应

“所以我以后跟着你吗,哥哥?”出乎意料的,谢韫的语气里竟然十分期待。晨光突然穿透云层,他仰起的眼眸泛起波斯琉璃瓦的钴蓝,像极了老宅彩色玻璃上嵌的圣母像眼睛

陈郃静了静,随后嗤笑:“你倒是机灵,知道讨好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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