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三日后·凡尘·无尘庙】
晨雾缭绕,庙后桃林花苞初红,却无人有心赏春。阿露裹着素色小毯,蜷缩在瑶晞音怀里,脸色虽退了高热,眉心却留一道暗红尘纹——那是魂魄缺漏、浊气侵魂的印记。
“娘,我听见有人在梦里叫我。”孩子声音细弱,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空茫,“他说,要我跟他走,去找爹爹的头发。”
瑶晞音心头一紧,抬眼望向庙门外那道白发身影——
霁无尘立于晨雾中,白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,发已全白,却背脊笔直,像一柄不肯折的玉剑。他手中握着半截“无尘”断剑,剑骨裂痕里隐约闪着银红微光,正是碎散后的半格神格残片。
“阿瑶,”他回身,声音低而稳,“我需下一趟红尘浊渊,取回余下的神格碎片,才能补全阿露魂魄。”
瑶晞音放下孩子,走出庙门,眉间皆是忧:“浊渊是神弃之地,你神力半失,如何去得?”
霁无尘抬手,断剑横于二人之间,剑骨残光映着他苍白的唇:“所以,要你同去。”
“我?”瑶晞音愣住,随即苦笑,“我灵力尽封,连净心音都弹不出。”
“但你有瑶音本源。”他指尖点向她心口,“本源在,共鸣就在。浊渊下,我的神格碎片会认你。”
一旁,阿露小跑追出,抱住母亲腿弯,仰头望二人:“娘,我也要去救爹爹。”
瑶晞音俯身,轻抚孩子发顶,声音温柔却坚定:“好,我们一家人,一起去把爹爹的头发染黑。”
【当日·浊渊入口】
浊渊位于凡尘最北,乃上古神魔战场,浊气万年不散。入口是一线裂谷,黑雾翻涌,飞鸟瞬灭。
三人立于崖边,崖下黑雾像巨兽张口,等待吞噬一切光明。
霁无尘以断剑划掌,血落黑雾,顷刻化作银红符纹,铺成一道仅容三人并肩的“无尘桥”。桥光微弱,却坚韧,如他此刻命脉。
“踏桥后,不可回头。”他抬眼,眸中映着黑雾,也映着她们,“桥断,则魂断。”
瑶晞音点头,抱紧阿露,一步踏上银红桥。桥面微颤,却稳。霁无尘随后,断剑倒插于桥首,以剑骨残光为引,拖住黑雾吞噬。
桥下,浊气化作万千鬼手,向上抓挠,嘶吼声如婴儿啼哭,又似老人垂笑,直钻脑髓。阿露小脸发白,却倔强抿唇,把脸埋进母亲肩窝,一声不吭。
行至桥心,黑雾忽凝成一只巨眼,瞳孔竖立,直盯瑶晞音——
“瑶音本源……”巨眼发出古老嘶音,“终于来了。”
音落,桥面寸寸龟裂!
霁无尘白发扬起,左手掐诀,右手断剑横扫,银红剑光劈向巨眼:“退!”
巨眼被剑光撕裂,却化作无数黑丝,顺着裂缝钻入桥体,瞬间缠住瑶晞音足踝,猛力一拽——
“娘!”阿露尖叫。
瑶晞音半个身子被拖出桥面,脚下银红桥光崩散,黑雾如瀑倒卷。千钧一发之际,霁无尘抛剑,断剑化作银红长索,缠住她腰际,生生把人拉回!
与此同时,桥面彻底断裂,三人悬空于黑雾之上,脚下再无可踏!
霁无尘以指为刃,划破自己心口,金血喷涌,化作最后一道“无尘堕·同身印”,强行托住三人脚底,化作一方不足三尺的银红圆台。
“抱紧我。”他低喝,一手抱阿露,一手揽瑶晞音,纵身跃下黑雾深渊——
“无尘!”
“别怕,我带你们回家。”
【浊渊·底层】
黑雾尽头,竟是一片血色荒原,天穹倒挂破碎星斗,脚下土地渗出暗红尘浆,像无数神魔尸骨融成的血沼。
远处,一座残破祭坛矗立,坛顶悬浮着半枚银白神格碎片,被黑雾凝成的锁链层层缠绕,发出微弱却倔强的光。
霁无尘放下二人,白发被浊风吹得凌乱,心口血痕却已自动愈合——浊渊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,伤愈极快,却也极耗寿元。
“碎片在祭坛。”他抬步,却一个踉跄,嘴角溢金血。
瑶晞音扶住他,指尖触到他脉象——紊乱如残弦,显然方才强行托桥,已伤极深。
“别再逞强。”她声音发颤,却坚定,“这次,换我护你。”
她转身,把阿露塞进他怀里,自己走向祭坛。每一步,脚下血沼便冒起黑泡,像无数张嘴在咬她足踝。
“阿瑶!”霁无尘欲追,却被阿露小手抓住衣襟。
“爹爹,相信娘。”孩子眼睛亮得惊人,“她可以的。”
祭坛前,瑶晞音抬手,腕上疤痕在浊风里发出淡淡银红,与祭坛碎片遥遥呼应。
她深吸一口气,以指为弦,划破掌心,血洒祭坛——
“以吾之血,以瑶音本源,唤——神格归位!”
血落祭坛,黑雾锁链寸寸崩裂,碎片化作银白流光,直冲她眉心!
与此同时,血沼翻涌,一道黑影破土而出——
玄衣墨发,眸似深渊,正是天律司执掌玄渊神尊!
“本座等你们,很久了。”他勾唇,掌心黑雾凝成“天诛令”,直指霁无尘心口——
“无尘堕,当诛。”
银白神格没入瑶晞音眉心,她回身,眸光如刃:“想杀他,先问问我。”
玄渊轻笑,掌中天诛令轰然落下!
——本集·终——
【下集预告】
神格归位,霁无尘白发转乌,神力复苏,却寿元将尽。
玄渊以“天诛”为引,引动浊渊万魔,欲将二人永葬。
瑶晞音以本源为弦,奏《露晞·逆生》,一人对抗万魔——
“无尘,带孩子走!”
“不,这次——同生共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