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皮弄16号的门牌在夕阳下泛着古旧的铜色。林念站在斑驳的木门前，掌心那道红痕又开始隐隐发烫。自从昨晚琴弦断裂后，这道形似古琴徽位的印记就时冷时热，仿佛有生命般呼应着她的心跳。
她抬手看了看表——五点五十分，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。顾风还没到。林念摩挲着背包里的紫檀木匣，里面装着那把染过她血的小琴和半阙琴谱。昨晚回家后，她辗转难眠，凌晨三点爬起来查阅余慕之的资料，却意外发现一则鲜为人知的记载：万历年间，余慕之曾为一位林姓琴师谱写过《离魂引》，后因"有伤风化"被官府销毁。
"久等了。"
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。林念转身，看到顾风站在巷口的夕阳里，整个人像被镀了一层金边。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立领衬衫，衬得脸色更加苍白，右脸颊上那道弦痕已经结痂，在阳光下呈现暗红色。
"你脸色很差。"林念忍不住说。
顾风笑了笑，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银钥匙："值得的。"他的手指在钥匙上轻轻摩挲，"四百年了，你是第一个陪我来看这个的人。"
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沉闷的"咔嗒"声。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霉味、陈年檀香和某种草药的气息。林念下意识捂住口鼻，而顾风却深深吸气，仿佛这是世间最甜美的空气。
"小心台阶，"他低声提醒，"一共十三级，明代建筑的特点。"
昏暗的光线中，林念看到一段陡峭的木楼梯向下延伸，尽头是一片漆黑。顾风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，光束照亮了楼梯扶手上精细的莲花雕纹——与紫檀木匣上的纹饰如出一辙。
当林念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，顾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"等等。"他的手掌滚烫，"先做好心理准备。"
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下室，林念的呼吸瞬间停滞。
这是一个时间胶囊般的工作室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琴桌，上面覆盖着积满灰尘的锦缎；四周墙壁挂满了各式古琴，有些已经断弦，有些却保存完好；墙角立着一个书架，塞满线装古籍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西面墙上钉着数十张泛黄的乐谱，墨迹依然清晰可见。
"这...这不可能..."林念的声音颤抖，"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保存四百年？"
顾风的手电光停留在琴桌上："有人定期维护。我祖父，曾祖父，一代代人。"他走向西墙，手指轻抚过那些乐谱，"余慕之最后的手稿，《离魂引》全谱应该就在这里。"
林念跟上前，手电光照亮了墙上的乐谱。突然，她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其中一张乐谱上的音符排列方式，与顾风笔记本上那些即兴创作惊人地相似。
"顾风，这个..."她指向那张乐谱。
顾风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《离魂引》第三章，余慕之临终前所作。"他轻声说，"我从小就会在梦里听到这段旋律，十五岁那年试着记下来...直到在家族档案里看到原谱，才知道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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