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风却仿佛进入某种恍惚状态，双手悬在琴弦上方，随着无形的旋律做出演奏动作。更诡异的是，林念看到他的指法落点与余慕之笔记中记载的完全吻合，甚至那些被认为人类手指不可能做到的和弦位置。
"顾风！"她试图唤醒他。
没有回应。顾风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中，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愉悦。汗水从他额头滚落，混着右脸的伤痕渗出的血丝，在下巴汇聚成滴，落在琴面上——与林念的血迹交融在一起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地下室恢复死寂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回荡。林念双腿发软，不得不扶住琴桌才能站稳。
"最后缺失的那页..."顾风如梦初醒般说道，"不在纸上...在这里。"他轻叩自己的太阳穴，"家族口耳相传了四百年，只有血引才能唤醒记忆。"
林念突然明白了什么："所以你才执着于寻找'朱砂记'？因为只有特定的血能..."
"能解开这个诅咒，是的。"顾风苦笑，"家族里每一代人都会在三十岁前死于肺病，除非找到命定的'琴心'。"他直视林念的眼睛，"余慕之笔记中提到，林氏子的血能化朱砂记，通阴阳界。"
林念的心跳加速："你认为我是..."
"我不知道。"顾风疲惫地摇头，"但你的血确实唤醒了琴魂，这是四百年来第一次。"
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，脸色变得惨白。林念赶紧扶住他，感受到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。顾风试图推开她，却只是徒劳——他已经虚弱到几乎站不稳了。
"够了，我们得离开这里。"林念坚决地说。
顾风没有力气反抗，任由她搀扶着走向楼梯。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台阶时，林念余光瞥见书架后似乎有一道暗门，门缝中透出微弱的蓝光。
"等等，那里..."她指向书架。
顾风勉强抬头看了一眼："密室...传说余慕之在那里..."话未说完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，这次直接咳出了血，星星点点溅在衬衫上，触目惊心。
林念别无选择，只能先扶他离开。当他们艰难地爬上楼梯，推开大门时，夕阳已经完全沉没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满月悬挂在石皮弄狭窄的天空中。
"七月十五..."顾风虚弱地笑了笑，"阴气最盛的日子...难怪..."
林念拦下一辆出租车，将顾风塞进后座。他靠在车窗上，呼吸急促而浅薄，月光下的脸庞几乎透明。林念紧握着他的手，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。
"去医院。"她对司机说。
顾风微微摇头，但没有反对。他的目光越过林念，望向渐渐远去的石皮弄16号，嘴唇无声地动了动，像是在告别，又像是在承诺什么。
出租车驶入夜色中，林念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藏着四百年秘密的老宅。她确信自己看到二楼窗口有蓝光一闪而过，像是有人举着灯走过。但当她眨眨眼再看时，那里只有一片黑暗。
顾风的手在她掌心微微动了动。林念转回头，发现他正看着自己，眼神清明得不可思议。
"明天..."他气若游丝地说，"明天我们得回去...密室里有答案..."
林念没有回答，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。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，照亮了她掌心的红痕——那形状，恰似古琴上的一枚徽位，标记着某个命中注定的音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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