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声嘶鸣,清晨五点的天空已经泛白,天光穿过老槐树,树影斑驳地落在泥地上。思渺拎着斧子走向柴堆,木柴干燥,树皮皲裂出细小的纹路。她蹲下身,将一段粗柴竖在木墩上,斧刃落下时,木屑飞溅,带着松木特有的清苦香气。
劈好的柴火摞进竹筐,她抱着柴走进厨房。土灶台触觉冰凉,砖缝里还残留着上次烧火时的草木灰。她抓一把干茅草引火,火柴擦亮的瞬间,橘红的火苗"嗤"地窜起,舔舐着柴底。木柴噼啪作响,渐渐烧成通红的炭,铁锅里的水开始泛起细密的气泡。
水汽从锅沿蒸腾而起,模糊了窗外的太阳。思渺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,额角沁出汗珠,随手用袖子抹了一把。火光映着她的脸,忽明忽暗,像是老电影里的镜头。锅里的水终于沸腾,咕嘟咕嘟地顶着锅盖,她掀开盖子,白雾"呼"地扑了满脸,带着铁锅特有的浑厚水汽。
她舀起一瓢开水,冲进早已温好的白瓷壶里。茶叶是去年收的野山茶,叶片粗犷,却有种倔强的清香。第一泡茶汤浓烈,她倒出一杯晾着,转身去院子里摘了几片薄荷丢进去。薄荷叶在茶汤里舒展,凉意便悄悄渗了出来。
电脑摆在厨房的小桌上,电影《宝莲灯》正播放到二郎神和沉香战斗。思渺吹开茶面的热气,抿了一口,茶香混着柴火气,莫名让人安心。白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,蹭着她的腿,喵呜一声,讨要食物吃。思渺拿出鸡肉干,丢在地上给猫吃。
灶膛里的余烬渐渐暗下去,只剩下零星的红光。她望着那点微火,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,也是这样烧火做饭,柴烟的味道能飘出很远。水壶又响了,她添了把柴,火苗"轰"地重新窜高。
午后阳光毒辣,思渺想起赶集买的西瓜还放在阴凉处。她抱起西瓜走到井边,井沿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。麻绳系着的木桶"扑通"一声沉入井底,打上来时桶壁挂满晶莹的水珠。思渺将西瓜小心放入另一个系着网兜的桶中,缓缓沉入井水。
"这样冰镇口感最好了。"她轻声自语,看着西瓜在井水中微微晃动。井水比自来水凉得多,不出两个小时,西瓜就能沁透凉意。记得小时候,外婆总会在井里冰着西瓜和凉茶,劳作归来时那一口冰凉,能驱散整个夏天的燥热。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露水还挂在草叶上,思渺就背着竹篓上山了。这是采摘草药的最佳时辰,不太热人的效率也高。她穿着长袖布衫,裤脚扎进胶鞋里,手里拿着小药锄,在熟悉的山径上轻车熟路地走着。
在一处背阴的斜坡上,她发现了成片的鱼腥草,白花点点如星。思渺蹲下身,用小锄头轻轻刨开泥土,小心不伤到根系。鱼腥草特有的腥香立刻弥漫开来,她将挖出的草药抖落泥土,整齐地码进竹篓。不远处还有几株夏枯草,紫穗已经干枯,正是采收的时候。思渺掐下穗头,放在鼻尖轻嗅,苦涩中带着清香,是治疗咽喉肿痛的好药材。
太阳升高前,思渺的竹篓已经装了大半。她擦了擦额头的汗,在一处山泉边洗净手上的泥土。回程时她特意绕道一片松林,捡了些掉落的松针——晒干后可以垫在枕头里,安神助眠。
回到院子,思渺立刻开始处理采回的草药。井水冲洗掉鱼腥草根部的残土,夏枯草穗摊开在竹筛上,金银花则一朵朵分开晾晒。院子里早已支起一排竹架,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竹筛,有的晒着前几日采的菊花,有的铺着切片的黄精。思渺熟练地将今天的收获分门别类摆放好,又调整了竹筛的角度,让阳光均匀地照射。
正午时分,太阳晒得人发晕。思渺从井里提起西瓜,瓜皮上还挂着水珠,摸上去冰凉沁人。菜刀刚碰到瓜皮,"咔嚓"一声西瓜就自动裂开,露出鲜红沙瓤。她切下一牙,咬下去的瞬间,甜蜜的汁水迸溅,凉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,驱散了浑身燥热。
白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,绕着思渺的脚边打转。思渺掰了小块不带籽的瓜瓤放在地上,猫咪凑过去嗅了嗅,竟然小口舔食起来,粉红的舌头卷着瓜汁,胡须上沾了水珠。
"你怎么什么都吃,臭猫。"思渺笑着看它,又切了几块西瓜放在盘子里,准备午饭后吃。
下午,思渺去村头张婶家送这个月的饭钱。
自住进这个村子,她就和张婶子约定好,在家的时候让她送一份饭给自己,每月付张婶一些钱。张婶手艺好,又知道她一个人懒得开火做饭,这对双方都方便。
"渺丫头来啦!"张婶正在院子里摘豆角,见她来了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,"正好今天炖了排骨莲藕汤,还炒了山笋,你带回去趁热吃。"
思渺递过卷着的一叠零钱,张婶也没数就塞进口袋,转身从厨房提出一个竹编食盒,盖子缝里还冒着热气。
"今天采了不少草药吧?"张婶瞥见她指甲缝里没洗净的泥土,"我家那口子这两天嗓子疼,你那有没有合适的草药?"
"刚晒了些夏枯草,明天给你。"思渺接过沉甸甸的食盒,已经闻到里面飘出的饭菜香。
张婶摆摆手,"好,快回去吃吧,凉了味道就差了。"
回到家,思渺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。除了张婶说的排骨汤和炒山笋,还有一小碗腌萝卜和两个玉米面馒头。她盛了碗汤,乳白的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,喝一口,莲藕的清甜和排骨的醇厚完美融合,山笋则炒得脆嫩,带着猪油的香气。
白猫跳上桌角,好奇地嗅着饭菜的香味。思渺夹了块没骨头的排骨肉给它,猫咪叼到一旁享用去了。她慢慢吃着这顿午餐,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
傍晚收草药时,思渺发现早上的夏枯草已经晒得酥脆。她将各种晒好的草药分装进不同的牛皮纸袋,写上名称和日期,收入阴凉的柜子里。鱼腥草需要阴干,她将其挂在通风的屋檐下,白根绿叶随风轻摆,像一串串小风铃。
天色渐暗,思渺点亮电灯,继续整理白天没处理完的松针。她将松针铺在竹席上,用手轻轻揉搓,让它们分散开来。松脂的清香在房间里弥漫,让人想起深秋的松林。这些松针明天再晒一天,就能装进枕头了。
白猫吃饱喝足,蜷在窗台上打盹,偶尔甩一下尾巴。思渺望着它,又看看院子里整齐的草药架和厨房里张婶的食盒,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,简单却丰盈,孤独却温暖。井里的凉水,晒干的草药,邻居的饭菜,猫儿的陪伴,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,编织成了她安心立命的整个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