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瞎子4

思渺坐在摩托车后座，夜风呼啸而过，吹散了她精心盘起的发髻。

　　黑瞎子的血渗透了她的旗袍前襟，温热黏腻。她紧紧环住他的腰，感受着他肌肉的紧绷和呼吸的节奏。

　　"去哪儿？"她在风中大喊。

　　"先甩掉尾巴！"黑瞎子猛地拐进一条狭窄小巷，摩托车几乎倾斜到与地面平行。思渺死死抓住他，心跳如擂鼓。

　　身后，警笛声和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渐渐远去。黑瞎子熟练地在唐人街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，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中药店后门。

　　"这是哪儿？"思渺跳下车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
　　"安全屋。"黑瞎子捂着肩膀的伤口，脸色苍白，"扶我进去。"

　　思渺架起他的胳膊，感觉到他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。她咬紧牙关，支撑着他走向那扇斑驳的木门。黑瞎子用没受伤的手在门框上方摸索，找到一块松动的砖，按下隐藏的按钮。

　　门无声滑开，露出一个昏暗的房间。思渺扶着黑瞎子进去，门在身后自动关闭。房间很小，但设备齐全——一张简易手术台，药品柜，甚至还有一台老式无线电。

　　"你经常需要这种地方？"思渺问，帮助黑瞎子躺上手术台。

　　"职业习惯。"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，"柜子里有缝合包和抗生素。"

　　思渺迅速找到所需物品，动作熟练地剪开黑瞎子的衬衫，露出狰狞的枪伤。子弹擦过肩胛骨，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沟槽。

　　"你懂医术？"黑瞎子挑眉看她。

　　"基础战地救护。"思渺简短回答，用酒精棉球清理伤口，"忍着点。"

　　黑瞎子没吭声，但肌肉绷紧如铁。思渺快速而精准地缝合伤口，包扎好，又给他注射了抗生素。

　　"谢谢。"黑瞎子尝试坐起来，被思渺按住。

　　"别动，失血过多会让你判断力下降。"她直视他的眼睛，"现在，告诉我 FBI 为什么会追杀我们？他们和陈墨不是一伙的？"

　　黑瞎子沉默片刻，摘下墨镜揉了揉眉心。思渺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他的眼睛——深邃如墨，却意外地年轻，与她想象中的老江湖形象不符。

　　"陈墨是哥老会的人，FBI 一直在监视他。"他最终开口，"但今晚那些人...行动方式不像常规特工。他们知道钥匙的事。"

　　"什么是钥匙？就是你那块青铜碎片？"思渺追问。

　　黑瞎子点头："传说丹书玉匣有两把钥匙，两块青铜镜碎片。当它们靠近时，会产生某种...异常现象。"

　　思渺心跳加速。这与基金会档案中记载的异常物品特性吻合。"你见过这种现象？"

　　"没有。"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，"但我父亲见过。他说那非常神奇，我看见就会理解。"

　　思渺注意到他说"父亲"时声音中的异样。"陈墨说，他父亲的死与你父亲有关。"

　　黑瞎子的表情瞬间冷硬："陈义山是自然死亡，怪不到任何人头上。但他确实留下了关于丹书玉匣的线索。"

　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，倒出那块青铜碎片。在昏暗的灯光下，碎片上的螺旋纹路泛着诡异的青光。

　　思渺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，指尖刚接触到金属表面，突然一阵刺痛传来。她猛地缩回手，发现指腹被划开一道小口子，血珠渗出。

　　"小心，"黑瞎子警告，"它有时候会...反应。"

　　"反应？"思渺警觉地看着碎片，"什么意思？"

　　黑瞎子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将碎片靠近桌上的水杯。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——水面开始无风自动，形成与碎片纹路完全一致的漩涡。

　　"这不可能..."思渺喃喃道，违背物理常识的现象让她既震惊又兴奋。作为基金会特工，她见过各种异常物品，但如此精妙的能量互动还是第一次见。

　　"这只是开始。"黑瞎子收起碎片，水面立刻恢复平静，"完整的钥匙据说能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。"

　　思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："陈墨知道这些吗？"

　　"他只知道碎片能打开玉匣，不清楚具体效果。"

　　黑瞎子站起身，走到墙边按下一个隐藏开关，墙面滑开露出一个保险柜，"我们需要制定计划。"

　　思渺看着他输入密码，保险柜门缓缓打开。

　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武器、假护照和现金。

　　她突然意识到，自己正与一个远比表面复杂的男人合作。

　　"为什么是我？"她突然问，"你可以找任何专业人士帮忙，为什么选一个，'大学讲师'？"

　　黑瞎子转身面对她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"你是普通人吗？思渺小姐，或者说，基金会特工 ？"

　　思渺的血液瞬间凝固。她的手本能地移向藏在腿侧的匕首。

　　"放松，"黑瞎子举起双手，"我不是你的敌人。我选择你是因为你需要我，我也需要你。基金会想要丹书玉匣，我也想找到它——赶在陈墨或 FBI 之前。"

　　"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？"思渺冷冷地问。

　　"活的够久，知道的就多。"黑瞎子递给她一份文件，"这是陈墨最近的活动记录。他在寻找第三件物品——一块汉代玉佩，据说是定位丹书玉匣的关键。"

　　思渺快速浏览文件，心跳越来越快。资料显示，陈墨已经锁定玉佩的下落——明天将在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展出。

　　"他要抢劫博物馆？"她抬头问。

　　"不是，他没那么莽。"黑瞎子指着文件末尾的照片，"他买通了内部人员，准备在展览结束后调包。我想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。"

　　思渺沉思片刻，与黑瞎子合作是达成目标的最快途径。

　　"我需要协助。"她说。

　　黑瞎子摇头："没必要，人越少越安全。小心隔墙有耳。"

　　"我们就这么单枪匹马去偷玉佩？"思渺问。

　　"不完全是。"黑瞎子从保险柜取出两套保安制服和一张建筑平面图，"我有内应。明天博物馆闭馆后，我们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窗口。"

　　思渺仔细研究平面图，指出几个可能的监控盲区。两人开始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，争论、妥协、再调整。不知不觉中，天已微亮。

　　"休息两小时，"黑瞎子指了指角落的小床，"我守第一班。"

　　思渺摇头："我不需要——"

　　"你需要。"他打断她，"明天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。睡吧，特工小姐，我保证不会偷袭你。"

　　思渺犹豫片刻，最终妥协。她实在太累了，连旗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，她模糊地想：为什么我会这么信任他？

　　当思渺再次睁开眼睛时，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。她猛地坐起，发现黑瞎子正坐在窗边，手里把玩着那块青铜碎片。

　　"几点了？"她问，声音因刚睡醒而沙哑。

　　"下午一点。"黑瞎子头也不回地回答，"你睡了七小时。"

　　思渺跳起来："为什么不叫醒我？我们错过了计划时间！"

　　"计划有变。"黑瞎子转过身，表情严肃，"陈墨提前行动了。玉佩已经在去他私人庄园的路上。"

　　思渺的大脑飞速运转："那我们直接去庄园？"

　　"太危险。"黑瞎子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"我有个新计划，但需要你完全信任我。"

　　思渺警惕地看着他："什么计划？"

　　"我们主动联系陈墨，提出合作。"黑瞎子说，"两块钥匙合二为一，打开匣子。"

　　"你疯了？"思渺难以置信，"他会杀了我们拿走东西！"

　　黑瞎子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："除非我们给他一块假碎片。"

　　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块青铜碎片，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，只是纹路略有不同。"这是我多年前准备的赝品，足够以假乱真。"

　　思渺接过假碎片仔细检查，不得不承认仿制工艺精湛。"然后呢？"

　　"我们要求当场验证玉佩的真伪。"黑瞎子解释道，"利用这个机会接触真玉佩，它会告诉我们丹书玉匣的位置。"

　　"等等，"思渺皱眉，"你说玉佩会'告诉'我们？"

　　黑瞎子神秘地笑了："你会明白的。现在，我们需要改变一下形象。"

　　他打开衣柜，里面挂着各种服装。思渺挑了一套黑色战术服，换好后发现异常合身，仿佛量身定制。

　　"你早就准备了我的尺码？"她狐疑地问。

　　黑瞎子正在往身上藏各种武器，闻言只是耸耸肩："职业习惯。"

　　半小时后，两人准备就绪。黑瞎子拨通了一个号码，用流利的粤语与对方交谈。思渺只听懂零星几个词："交易"、"钥匙"、"今晚"。

　　"安排好了，"挂断电话后他说，"今晚八点，陈墨的庄园。他同意见面，但只允许我们两人进入。"

　　思渺点头，检查着随身武器。她突然抬头："黑瞎子，如果我们成功了，丹书玉匣归谁？"

　　房间陷入沉默。黑瞎子走到窗前，背对着她："我不知道。也许...谁都不该拥有它。"

　　这个回答让思渺意外。她正想追问，黑瞎子突然转身，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
　　"思渺，有件事你必须知道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"丹书玉匣不是普通文物。它...会改变接触者。拥有者会变得不像他自己。"

　　思渺想起基金会档案中的警告：某些异常物品会扭曲现实，影响使用者心智。"你担心我们会变成那样？"

　　"我担心的是，"黑瞎子轻声说，"我们可能别无选择。"

　　窗外，夕阳西沉，为旧金山的天际线镀上一层血色。思渺突然有种预感，今晚过后，一些永远改变他们的事将要发生。

　　"走吧，"她说，拿起桌上的假钥匙，"让我们会会陈墨。"

　　黑瞎子点头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安全屋。在他们身后，青铜碎片在布袋中微微发光，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