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京克苏鲁1

东京克苏鲁1

　　东京的夜空不该是这种颜色。

　　思渺站在公寓阳台上，手指紧紧攥着栏杆。七月的夜风本该带着暑气，此刻却冷得刺骨。她抬头望着那轮悬挂在高楼之间的月亮——猩红如血，边缘蠕动着不自然的阴影，仿佛某种生物正在月面下呼吸。

　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思渺掏出来，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：「他们又在召唤了。地下三层，午夜。不要看月亮。」

　　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，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。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条类似的信息。前两条她让莉莉去追踪却没有得到结果，而今晚的红月让一切变得不同。

　　思渺回到室内，锁上阳台门，拉紧窗帘。她的公寓小而整洁，书架上摆满各种语言的书籍，墙上贴着东京地铁线路图和几张模糊的照片——都是她过去调查过的案件。电脑屏幕还亮着，显示着她正在整理的失踪人口报告。

　　最近三个月，东京有十七人失踪，都是午夜后独自外出的人。警方记录显示这些人最后出现的地点分散在城市各处，但思渺在地图上标记时发现，所有地点都位于地铁银座线附近。

　　她坐回电脑前，打开一个新的搜索页面，输入"东京 红月 传说"。搜索结果大多是无稽之谈的都市传说，直到她点开一个名为"月之暗面"的博客。博主用冷静的笔调描述了一个名为"红月"的秘密教团，他们相信月亮背面栖息着某种古老存在，通过特定仪式可以与之沟通。

　　"当红月出现时，界限变得模糊，"博客写道，"那些被选中的人会听到召唤，走向地下深处。他们中很少有人回来，而回来的人……不再是人。"

　　思渺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。她看了眼时间——22:47。如果要去那个"地下三层"，现在就该出发了。

　　她穿上黑色外套，将录音笔和迷你相机装进口袋，犹豫片刻后，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折叠刀。思渺习惯武器带来的安全，但最近几天的调查让她感到有点不安。那些失踪者的家属都提到，失踪前亲人表现异常——失眠、幻听、反复提到"红色的光"。

　　地铁银座线末班车 23:30 发车。思渺选择在新桥站下车，这里是五起失踪案的共同区域。站台几乎空无一人，只有几个醉醺醺的上班族摇晃着等待列车。她假装查看手机，实则观察着四周。

　　站台尽头有一扇标有"工作人员专用"的门。思渺注意到门锁已经损坏，轻轻一推就开了。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，灯光昏暗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更古怪的气味——像是腐烂的海藻混合着铁锈。

　　楼梯似乎没有尽头。思渺数到第三层时，手机信号完全消失了。墙壁上的涂鸦变得越来越怪异——扭曲的人形、非欧几里得几何图形、大量眼球图案。她打开手机录音功能，轻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切。

　　"……墙壁温度异常，触感像某种生物组织。涂鸦似乎在移动，不，确实在移动……"

　　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。前方出现微弱的红光，伴随着低沉的吟诵声。思渺关掉手机灯光，贴着墙壁前进。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，看起来像是废弃的防空洞。

　　约二十人身穿红色长袍围成一圈，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形——不，那东西只是大致像人，四肢过长，头部向后弯曲到不可能的角度。红袍人吟诵着难以理解的音节，声音让思渺的牙齿发酸。

　　"Y' ai'ng'ngah, Yog-Sothoth h'ee—l'geb f'ai throdog uaaah……"

　　思渺感到一阵眩晕，那些音节在她脑中生根发芽，扭曲成可怕的形状。她咬紧嘴唇保持清醒，用颤抖的手举起相机。取景框中，她看到石台上的"人"正在变形，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一个红袍人突然转向她的方向。思渺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——如果那还能称为脸的话——她转身就跑，身后传来非人的尖啸和杂乱的脚步声。

　　她在迷宫中盲目奔跑，肺部灼烧般疼痛。转过一个拐角时，她撞上了一个人。

　　"嘘——"那人捂住她的嘴，将她拉进一个壁龛。思渺挣扎着，直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——一个正常人，不是那些红袍怪物。

　　"别出声，他们能听到心跳。"女人在她耳边低语。借着远处微弱的光，思渺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。"我叫凉子。你不该来这里，侦探小姐。"

　　思渺僵住了："你怎么知道我是——"

　　"我知道很多事。"凉子松开她，"比如你收到的那三条信息是我发的。比如你正在调查的失踪案。比如……"她停顿了一下，"你已经开始听到声音了，不是吗？在梦里。"

　　思渺的血液凝固了。过去一周，她确实梦到过奇怪的声音——像是深海中的鲸歌，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。

　　"那是什么？那些红袍人是什么？"思渺压低声音问。

　　凉子没有立即回答。远处的声音渐渐逼近，她拉着思渺钻进一条更狭窄的通道。"他们是'红月'教团，崇拜一个比人类古老得多的存在。当月亮变红时，界限变薄，他们就能进行召唤。"

　　"召唤什么？"

　　"你不会想知道的。"凉子的声音变得严肃，"但你已经看到了部分真相，它也会看到你。从现在起，你会注意到更多异常——错位的影子、不该存在的角度、梦中的城市……"

　　她们来到一个紧急出口前。凉子推开门，外面是熟悉的东京夜景。"走吧，别再调查了。如果你继续深入，他们会找到你。"

　　思渺站在门口犹豫了："那些失踪的人呢？"

　　"大部分已经成了祭品。少数几个……变成了别的东西。"凉子递给她一张名片，"如果你开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，联系我。但记住，有些知识一旦获得，就无法遗忘。"

　　思渺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三点。她锁好所有门窗，拉上窗帘，却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窗外注视着她。她冲进浴室，用冷水洗脸，抬头时却在镜中看到一瞬间的异象——她的瞳孔变成了竖直的狭缝，像某种夜行动物。

　　她踉跄后退，再看时，眼睛已经恢复正常。

　　"压力太大了……"思渺喃喃自语，却无法说服自己。她打开电脑，准备整理今晚的发现，却发现相机和录音笔中的所有文件都变成了无法识别的乱码。只有一张照片勉强可看——在模糊的红色光晕中，石台上的生物正转过头来，它的脸上长满了蠕动的触须。

　　思渺猛地合上电脑。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东西在游动。窗外，血红的月亮依然高悬，投下不祥的光芒。

　　她想起凉子的话："有些知识一旦获得，就无法遗忘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