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雨臣bg1
思渺推开"解语轩"的雕花木门时,铜铃在夜色中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店内只点着一盏仿古宫灯,昏黄的光线将解雨臣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。他正俯身擦拭一套青花茶具,听到声响抬起头。
"这么晚还营业?"思渺将雨伞靠在门边,水滴顺着伞骨滑落,在青石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。
解雨臣放下手中的茶巾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"特意为思小姐留的门。"
他抬手示意柜台后的紫檀圈椅,"新收的明代茶具,想着你肯定有兴趣。"
思渺走近时闻到淡淡的沉水香,她故意绕过解雨臣指定的座位,指尖划过博古架上的一尊白玉观音:"解老板这么确定我会来?"
"酉时三刻开始下雨,"解雨臣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,"你总会赴约。"
他伸手越过思渺肩膀,取下一只天青釉茶杯,"看,和你上次说想找的汝窑开片一模一样。"
思渺接过茶杯时,解雨臣的指尖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一秒。瓷器冰凉,他的手指却温热。
"赝品。"思渺突然说,满意地看到解雨臣挑眉,"真正的汝窑开片纹路应该更..."她突然噤声,因为解雨臣就着她的手将茶杯转了个角度,拇指擦过她虎口的薄茧。
"更什么?"解雨臣声音放得很轻,像在说什么秘密。宫灯的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,形成一小片暧昧的灰色区域。
思渺突然抽回手,茶杯差点滑落,被解雨臣敏捷地接住。她转身走向茶案,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腿:"茶具要配好茶,解老板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?"
解雨臣低笑出声,从多宝格里取出一个锡罐:"正山小种,去年冬天你存在我这的。"
他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,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轻碰撞,"其实今天叫你来,是有件事..."
思渺正在赏玩茶具,闻言抬眼:"终于要说了?从进门就看你心神不宁。"
她接过解雨臣递来的茶,指尖在他手腕内侧一掠而过。
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,解雨臣突然正色:"最近别接地下的委托。"
他放下茶壶时,壶嘴指向思渺心脏位置,"有人在打打听你的消息。"
思渺吹开茶汤表面的金毫,眼皮都没抬:"解老板这是在担心我?"
她小啜一口,舌尖故意在杯沿停留,"好茶。"
解雨臣突然倾身,近到能数清她睫毛,思渺感觉心头一痒。
“思渺,这次不一样。”他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,"对方抹去了所有踪迹,来者不善。"
思渺微微皱眉。
两人都知道找不到来头在圈子里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触及某些禁忌领域的信号。
她放下茶杯时,瓷器与檀木相击,发出清脆的"咔"声。
"所以这是交易警告,"思渺向后靠在椅背上,丝绸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滑落,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,"还是私人提醒?"
她脚踝上的细链随着动作滑落,在脚背投下交错的阴影。空调冷气拂过她涂着深蓝色指甲油的脚趾,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。
解雨臣的视线在她脚背上方停留片刻,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枚白玉扳指推到她面前:"戴着它,近期别摘。"玉色温润,内侧刻着细小的解家徽记。
思渺没有立即去拿,反而用茶针在案上画了个卦象:"坎为水,险陷也。"
她抬眼直视解雨臣,"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?你看到了什么?"
解雨臣唇角微扬:"那你呢?你画这个卦,是想试探我,还是真的预感到了什么?"
窗外雨声渐密,一滴水从瓦当坠落,正好打在檐下的铜铃上。
解雨臣握住她画卦的手,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掌心的生命线,"今晚我送你回家。"
思渺轻笑出声,却任由他握着:"解家的家主什么时候改行当护花使者了?"
她突然发力将人拉近,鼻尖几乎相触,"还是说...你终于..."
铜铃突然剧烈摇晃。解雨臣眼神一凛,瞬间将思渺护在身后。门外的黑影一闪而过,只余几片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粘在门槛上。
"看来有人等不及了。"思渺从发间抽出一根银簪,簪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解雨臣按住她手腕,将白玉扳指套上她拇指:"别用那个。"他从案下取出一把乌木折扇,"用这个,金属做的。"
思渺挑眉:"解老板私藏姑娘家的东西?"
"专门为你备的。"解雨臣几步追上思渺,撑开黑伞,雨帘在伞沿形成透明珠串,"扇骨是雷击木,扇面..."
思渺撑开扇面,果然看到一只赤狐在牡丹丛中追逐凤蝶。
她合扇轻敲解雨臣胸口:"狐狸可比蝴蝶狡猾多了。"
"所以才相配。"解雨臣突然揽住她腰身往怀里一带,同时伞面倾斜,挡住可能存在的视线。
思渺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花香,混合着雨水的气息。
两人在伞下对视片刻,思渺突然踮脚在他耳边低语:"下次直接说想见我,不必找茶具当借口。"说罢推开他走进雨幕,乌木扇却稳稳握在手中。
解雨臣望着她背影,摸了摸尚存余温的耳垂,轻笑:"狐狸尾巴露出来了。"
夜雨如丝,凉意渗入肌肤。思渺撑开那把乌木折扇,扇面上的赤狐在雨中若隐若现,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纸面。
"你现在要走?"解雨臣站在身后,打着黑伞,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。
思渺头也不回:"怎么,解老板还有别的安排?"
解雨臣轻笑:"只是觉得,雨夜独行,不太安全。"
思渺侧眸看他:"你跟着,就安全了?"
解雨臣没有回答,只是上前将伞往她那边偏了偏,示意她一起。
两人并肩走在雨中的长街上,青石板路映着昏黄的灯笼光,水洼里倒映着两人的影子,时而重叠,时而分离。
思渺忽然开口:"那枚铜钱,是从谁手里拿到的?"
解雨臣脚步未停:"一个不该死的人。"
"江湖上不该死的人多了,"思渺淡淡道,"解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?"
解雨臣侧眸看她:"他不是江湖人。"
思渺挑眉:"哦?那他是谁?"
解雨臣沉默了一瞬,才道:"一个考古队的教授。"
思渺脚步一顿。
考古队?
这可不是寻常的盗墓贼会接触的人。
"他怎么死的?"她问。
解雨臣的声音很轻:"淹死的。"
思渺眯起眼:"在陆地上?"
解雨臣点头:"浴缸里。"
思渺冷笑一声:"看来,有人不想铜钱的秘密泄露。"
解雨臣没有否认,只是道:"所以,你还想知道背后的事?"
思渺抬眸看他:"你拦得住我?"
解雨臣忽然伸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,替她拨开一缕被雨水打湿的发丝:"我从来没想拦你。"
思渺微微一怔。
他的指尖温热,触感清晰得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"我只是想告诉你,"解雨臣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,"如果非要去,至少带上我。"
思渺盯着他,忽然笑了:"解雨臣,你这是在担心我?"
解雨臣收回手,唇角微扬:"你可以这么理解。"
思渺轻哼一声,转身继续往前走:"放心,我还没那么容易死。"
解雨臣跟在她身后,伞面始终倾斜向她那一侧,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:"我知道。"
雨幕中,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,而暗处,一双眼睛悄然隐没在夜色里。
雨丝如细密的银线,将整条长街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思渺的脚步轻盈,解雨臣走在她身侧,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。
思渺忽然停下脚步。
"有人没走。"她的声音极低,几乎被雨声淹没。
解雨臣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颔首:"从解语轩出来就一直跟着。"
思渺指尖轻轻摩挲着乌木折扇的扇骨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:"胆子不小。"
解雨臣侧眸看她:"要甩掉,还是引出来?"
思渺抬眸,雨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:"你觉得呢?"
解雨臣低笑:"我猜你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。"
思渺轻哼一声,忽然转身拐进一条窄巷。巷子幽深,两侧高墙遮天,雨水顺着斑驳的砖墙蜿蜒而下,在地面汇成细流。
解雨臣紧随其后,伞面微收,巷子太窄,两人不得不靠得更近。他的手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,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。
思渺没躲,只是低声道:"左边墙后,两个人。"
解雨臣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,示意他知道了。
两人继续向前,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,仿佛刻意给对方制造压力。
忽然,思渺手腕一翻,乌木折扇"唰"地展开,扇面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直指左侧墙头——
"跟了一路,不累吗?"
墙头黑影一晃,两道身影骤然跃下,一左一右堵住巷子两端。
其中一人戴着斗笠,雨水顺着笠檐滴落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能看到一抹冷笑:"赤狐,果然名不虚传。"
思渺挑眉:"认识我?"
另一人阴恻恻道:"不仅认识,还知道你和解老板关系匪浅。"
解雨臣眸光微冷:"谁派你们来的?"
斗笠男低笑:"解老板何必明知故问?沉船墓的消息,可不是谁都能捂得住的。"
思渺脑筋一转,猜到他们说的是铜钱背后的秘密。她指尖轻轻敲击扇骨,语气慵懒:"所以,你们是来抢地图的?"
斗笠男缓缓抬手,袖中寒光一闪:"不,我们是来送信的。"
话音未落,一枚飞镖破空而来,直取思渺咽喉!
思渺身形未动,解雨臣已一步上前,黑伞"唰"地一转,伞面如盾,飞镖"叮"地一声被弹开,钉入墙面。
斗笠男冷笑:"解老板果然怜香惜玉。"
解雨臣声音冰冷:"最后一次机会,谁派你们来的?"
斗笠男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,猛地掷向地面——
"砰!"
白烟炸开,瞬间弥漫整条巷子。思渺屏息后撤,却听烟雾中传来斗笠男阴冷的声音:
"沉船墓见,希望二位……别死得太早。"
烟雾散去,巷子里已空无一人,只有墙上的飞镖下,钉着一张泛黄的纸条。
思渺上前取下,展开一看,上面只有一行血字:
"水下有东西等着你们。"
解雨臣眸色骤冷。
思渺却笑了,指尖轻轻捻过那张纸条:"有意思。"
解雨臣侧眸看她:"还觉得是普通的沉船墓?"
思渺将纸条揉碎,随手丢进雨中:"越是危险的地方,藏着的秘密越值钱。"
解雨臣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侧脸,忽然伸手,拇指轻轻擦过她颊边的一滴雨珠:"你就不怕水下真有东西?"
思渺抬眸,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:"不是有你吗?"
解雨臣指尖微顿,随即低笑:"这么信任我?"
思渺转身走向巷子深处,声音随风飘来:"别想太多,只是觉得你比较适合当诱饵。"
解雨臣看着她的背影,眸色深了深,随即撑伞跟上。
雨幕中,两道身影渐行渐远。
而巷子深处的高墙上,一道黑影静静伫立,斗笠下的唇角缓缓勾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