争执

走廊里，高浠翻看着病历从顾魏刚做完手术的病房门口路过，看到里面还是一片狼藉，只一名护工正在打扫，皱眉。

高浠“这里怎么这么乱？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“刚才顾医生在这里做了一台紧急手术。”护工道。

高浠一愣。

高浠“你说谁？”

“顾，顾医生……”护工迟疑道。

高浠手中的病历夹“啪”地一声合上。

高浠“顾魏？”
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
护工被她突然拔高的语调吓了一跳，小心翼翼地点头，“是、是的，就是顾医生……”

高浠的指尖微微收紧，病历本的边缘被她捏出一道褶皱，她的目光扫过病房内凌乱的器械、沾血的纱布，以及地上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。

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，眼底浮现出久违的亮色，像是沉寂许久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，涟漪层层荡开。

高浠“他往哪个方向去了？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。

护工指了指走廊尽头，“好像是……卫生间那边。”

高浠没有再说话，转身快步追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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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，男卫生间‌。

水龙头被拧开，冷水哗啦啦地冲下。

顾魏的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，指节泛白，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。

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，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，像是无声的冷汗。

隔间里传来压抑的干呕声，断断续续，像是有人正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，试图把翻涌的恶心感咽回去。

正是他自己。

他刚刚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，胃里翻江倒海，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掏空。

冷水拍在脸上，却浇不灭脑海里燃烧的画面。

惨白的灯光下，消化病学中心的病房里一片混乱。

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刺破空气，屏幕上原本规律的波形骤然变成一条直线，刺耳的＂滴＂声像是死神的宣告。

＂血压骤降！血氧掉到60！＂

＂准备肾上腺素！快！＂

＂顾医生！患者大出血！止不住！＂

顾魏站在病床前，白大褂上溅满血迹，他的手指死死按在患者的腹腔内，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涌出，像是怎么也堵不住的泉眼。

病床上的人抽搐着，瞳孔已经散大，可顾魏仍旧机械地按压着，仿佛只要他不松手，死神就带不走这个人。

＂顾医生……已经……没心跳了……＂有人轻轻按住他的肩膀，声音低哑。

顾魏的手终于停下。

他缓缓直起身，看着护士颤抖着拉过白布，一点点盖住那张灰败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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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哗啦——”

顾魏猛地掬起一捧水，狠狠泼在自己脸上。

冷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，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。

他抬起头，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，像是被血浸过。

他的手在抖。

不受控制地、细微地颤抖。

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，试图让它停下来，可越是用力，颤抖就越发明显。

这只手曾经在手术台上精准地切开皮肤、缝合血管，曾经救过无数人的命。

可现在，它连一杯水都端不稳。

门外传来脚步声，有人推门而入。

顾魏迅速戴上眼镜，深吸一口气，扯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。

他整理好衣领，推开卫生间的门，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未干的水汽。

他的脸色依然苍白，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，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方才在隔间里几乎将胃都吐空的狼狈。

然后他看见了高浠。

她就站在几步之外，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，目光安静地落在他身上，像是已经等了很久。

顾魏愣了一下。

高浠没说话，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免洗消毒液，递给他。

顾魏垂下眼，接过，机械地挤出一泵，搓了搓手，酒精的凉意渗进皮肤，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。

顾魏“……谢谢。”

他开口，声音有些哑。

顾魏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有事吗？”

高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，似乎在确认什么，然后才开口。

高浠“你刚才成功替34床做了紧急手术。”

顾魏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
顾魏“对。”

他简短地回答。

高浠“所以这难道不是代表你可以不用转科了吗？”

高浠向前一步，声音压低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。

高浠“你是可以做手术的。”

顾魏猛地抬头。

顾魏“我的情况只有我自己清楚。”

他打断她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。

高浠没有退缩，她直视他的眼睛。

高浠“顾魏，”

高浠“你我都知道你其实没问题的，你只是……”

顾魏“只是什么？”

顾魏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里没有温度。

顾魏“只是需要再‘克服一下’？只是需要‘再试一次’？”
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钝刀，缓慢地割开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伪装。

高浠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没有说出口。

顾魏疲惫地摇摇头。

顾魏“对不起，”

他后退一步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
顾魏“我现在急需换衣服，之后还要查房。”

他说完，大步从她身边走过，白大褂的衣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。

高浠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，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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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未完待续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