闹事

次日，高副院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半开，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办公桌的文件上，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
顾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，背脊挺直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袖口，听着对面人沉缓的声音。

高副院长“情况我已经了解了，”

高副院长手指敲击着桌面，语气带着几分凝重，

高副院长“我会尽快和家属那边沟通，争取庭外和解，”

高副院长“不能让事情发酵，影响你的工作和前途。”

顾魏“谢谢高院。”

顾魏的声音很轻，顿了顿又补充，

顾魏“还有一件事，我办理德国进修的签证，”

顾魏“需要医院出具的在职证明，但到现在还没收到。”

高副院长的动作顿住，眼神闪烁了一下，沉默几秒才开口，

高副院长“这件事，我原本打算两天后再跟你说。”

顾魏抬眼，与他对视，没有多余的解释，仅仅两秒，他就懂了。

那瞬间，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，他垂下眼，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，

顾魏“看来我是去不了了。”

高副院长“你还年轻，”

高副院长叹了口气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，

高副院长“等这件事解决了，以后还有很多机会。”

顾魏没有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
他知道，“以后”这两个字，在当下的处境里，更像是一句安慰。

高副院长“小顾，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，希望你能体谅。”

高副院长又叹了口气，指了指门口，

高副院长“给你放半天假，回家休息休息，调整一下心情。”

顾魏站起身，没再多说什么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。

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比平时更浓，他一步步走着，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晃动，却晃不散心头的沉重。

回到家时，屋子里静得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。

顾魏坐在书桌前，盯着桌面空白的笔记本发呆，半天后才起身，拿起墙角的美工刀，划开地上几个未拆封的快递箱，里面装的都是他准备留在国内的医学书籍。

他弯腰，一本本拿出来，整齐地放回书架，指尖划过书脊上熟悉的书名，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出“妈”的名字。

顾魏深吸一口气，按下接听键，

顾魏“喂，妈。”

顾母“你不是说今天要把不带去德国的行李寄回家吗？”

顾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带着几分催促，

顾母“我下午要去趟医院，你安排的快递几点到啊？”

顾魏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，

顾魏“我……取消了。”

顾母“取消？”

顾母愣了一下，声音陡然提高，

顾母“取消什么？是快递，还是去德国的事？”

顾魏“德国不去了。”

顾魏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，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敲门声，他匆匆补充了一句“有人敲门，以后再跟你说”，便挂断了电话。

他站在原地，心情越发沉重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脚步去开门。

门刚打开一条缝，林屿笙就像条小泥鳅似的钻了进来，还不忘回头吐了吐舌头，

林屿笙“还好老林没发现，不然我今天肯定出不来。”

顾魏愣住了，他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。

林屿笙却没察觉到他的异常，笑眯眯地凑过来，伸手挽住他的胳膊，

林屿笙“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？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给你加油的，”

林屿笙“今晚见我爸妈，你可得好好表现。”

顾魏这才想起，今晚约定了去林家吃饭，表情瞬间更加僵硬。

可林屿笙已经拉着他往屋里走，一眼就看到了敞开的书房门和地上的纸箱，眼睛立刻亮了，

林屿笙“顾医生，你这是还没收拾完啊？”

林屿笙“说好了期待德国二人世界，怎么连书房都没打包好，”

林屿笙“是不是故意等着我来帮忙？”

不等顾魏开口，她已经挣脱开他的手，兴冲冲跑进了书房，指着书架上刚放回去的书，

林屿笙“就剩这些了吧？我来帮你！”

顾魏想阻止，却已经来不及。

林屿笙踮着脚去够书架顶层的书，手指刚碰到书脊，旁边一本厚重的《外科学总论》突然滑了下来，“咚”的一声砸在她的额头上。

林屿笙“嘶……”

林屿笙痛呼一声，跌坐在地上。

顾魏吓了一跳，急忙冲过去，蹲下身把她抱进怀里，伸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，

顾魏“没事吧？疼不疼？”

林屿笙“你这书也太狠了，比我的牛津字典还重！”

顾魏“还晕吗？

林屿笙往他怀里拱了拱，笑着摇摇头。

顾魏“1+1等于几？ ”

林屿笙“2。”

顾魏“还好，没傻。 ”

林屿笙“…… ”

林屿笙无语，故作生气地瞪顾魏一眼，再给砸他的书一拳，

林屿笙“书跟主人一样，都这么坏，看我去了德国怎么收拾你，”

林屿笙“用你垫桌脚，不，垫洗手池。”

顾魏的动作顿住，怀里的温度那么真实，可他却觉得喉咙发紧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刚想把“去不了德国”的事说出口，林屿笙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是她定的闹钟。

林屿笙“糟了！”

林屿笙一下子从他怀里爬起来，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门口跑，

林屿笙“我下午要去乐团签合同，差点忘了！”

她跑到门口，又回头冲顾魏挥了挥手，

林屿笙“顾医生，晚上见啊！”

顾魏张了张嘴，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，他怕打扰她签约的好心情，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
林屿笙刚跑出门，又突然折了回来，探头询问，

林屿笙“对了，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？关于德国的事。”

顾魏的心脏猛地一跳，犹豫了几秒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

顾魏“没什么，以后再说也来得及。”

顾魏“签合同的时候，记得把条款看仔细。”

林屿笙“知道啦！”

林屿笙笑着踮起脚，在他唇上亲了一口，转身跑远了。

门缓缓合上，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。

顾魏靠在门上，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，就在这时，手机又响了，是杜文骏。

杜文骏“哥，你今天千万别来医院，明天也别来！”

杜文骏的声音带着慌乱。

顾魏“怎么了？26床和22床今天我都必须要拆线。”

杜文骏“你……你先看一下微博。”

顾魏心里一沉，快步走到电脑前，打开微博。

热搜词条里，#无良医生偷摘肾脏#的标题格外刺眼，下面配着的，正是那天在医院被患者家属偷拍的照片，他的侧脸清晰可见，白大褂上的胸牌号码也被放大。

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，评论区里，有人爆料他“曾出医疗事故，害死授业恩师”，甚至把他的姓名、职务、私人电话都公之于众。

顾魏坐在电脑前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
屏幕上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来，恶毒的字眼、质疑的声音，在他眼前幻化成无数碎片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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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未完待续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