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秀兰突然喃喃自语道:"妞妞对生姜过敏的,天翔你忘了?去年除夕……"
"那就喝白开水。"战天翔打断她,转头对周念说,"县里已经通知各公社卫生所,轻症患儿集中到大队部隔离。我派了一个班的战士去维持秩序。"
周念点点头,麻利地将新到的疫苗分装进注射器。
她感觉到张秀兰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背上,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合理分配这有限的疫苗。
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,有人小声议论道:“这姜汤是给周护士的。”
不是给旁人的。
"周大夫!"一个满脸雀斑的小护士慌慌张张跑进来,"三床患儿出现喉头水肿!"
周念抓起急救盘就往外冲,经过战天翔身边时,听见他低声说了句:"小心点。"
这三个字像一粒火星,瞬间点燃了她胸腔里压抑许久的暖意。
走廊上的长椅边,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喉咙,脸色已经泛青。周念跪在地上,迅速掰开一支肾上腺素。
"按住他!"她对赶来的护士喊道。
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,男孩剧烈挣扎起来。
周念的手腕被撞得一歪,眼看针头就要脱出,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肘部。
战天翔不知何时蹲在了她身旁,另一只手牢牢固定住患儿乱蹬的双腿:"专心注射。"
他的呼吸喷在周念耳畔,带着淡淡的烟草味。
周念定了定神,将药液缓缓推入。
几分钟后,男孩的呼吸逐渐平稳,疹子也开始消退。
"谢谢。"周念站起身,突然一阵眩晕。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。
战天翔一把扶住她的肩膀,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白大褂传来:"去休息。"
"不行,还有三十多个患儿……"
"这是命令。"战天翔的语气不容置疑,"王护士长,带她去值班室。半小时内不准放她出来。"
王兰花赶紧过来搀扶,经过张秀兰身边时,周念见她用湿毛巾抹过孩子滚烫的额头,细细碎碎的嘀咕:"真是够呛啊……"
值班室的门刚关上,周念就瘫在了小床上。
窗外传来战天翔低沉有力的指挥声,他在组织战士们搬运药品、维持秩序。这些声音渐渐远去,周念的眼皮越来越沉……
"小周!醒醒!"王兰花摇晃着她的肩膀,"出事了!"
周念一个激灵坐起来,脑袋一阵眩晕:"怎么了?"
"张秀兰偷了一支进口疫苗!说要先给她女儿打!"
周念冲出门,看见张秀兰正抱着女儿往注射室挤,手里攥着一支德国疫苗。
战天翔站在三步之外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"放下。"他声音不大,却让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,"那是救命药。"
张秀兰的眼泪"唰"地流下来:"天翔,大勇是为了救你才……"
"大勇是为了保护电台牺牲的。"战天翔一字一顿地说,"不是为了让他的妻女搞特权。"
周念走上前,轻轻从张秀兰颤抖的手中取回疫苗:"妞妞的症状不算危重,按顺序明天就能排到。"
她转头对护士说,"给孩子先喂点退烧药,物理降温。"
张秀兰眼泪哗哗的流,口中不断重复着亡夫的名字。
医院里都是病重的孩子和焦急的大人,听到她的哭声,气氛变的更加沉重。
周念深吸一口气,举起那支险些被抢走的疫苗:"继续工作。"
战天翔站在她身后,像一座沉默的堡垒。
当周念再次拿起注射器时,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——不是监视,而是守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