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天翔眼神暗了暗,突然蹲下握住她脚踝:"当军医要背着三十斤药箱跑五公里,要扛着伤员爬战壕。"
他手指划过她小腿肌肉,"你这身板......"
"所以你在申请表填了'战地急救'?"周念轻哼一声抽回腿,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表格,"我说过想留在县医院。"
两人影子在砖墙上僵持成对峙的姿势。
战天翔摸出根烟,在指尖碾碎了也没点:"上周巡诊,你给老乡接生完晕倒在田埂上。如果当时有担架队......"
"那是我没吃早饭!"
"如果是在战场呢?"战天翔突然提高声音,"流弹不会等你吃完玉米饼!"
夜风卷走未尽的话,周念望着他拧成川字的眉头,忽然想起前些天那个心包填塞患者——此刻的战天翔就像被无形积液压迫的心脏,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窒息的疼。
她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:"听你的,给我讲讲考核内容吧。"
八十年代医疗资源匮乏,当一名医生比现代辛苦多了。
体魄就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。
省军区考场飘着细雨,周念在迷彩帐篷前系紧鞋带。
隔壁男医生嗤笑:"女同志来考战地救护?别等会抬不动假人哭鼻子。"
首轮笔试她提前半小时交卷,用俄语在卷角补全了抗生素过敏反应的处置方案,这是八十年代军医教材的漏洞。
实操考场上,她刚给假人扎好止血带,警报突然炸响。
这可不是演戏,真正的伤员从吉普车抬下来,弹片嵌在腹股沟,血浸透半个担架。
"考生周念!"教官扔给她急救包,"展示真实处置!"
她跪在泥水里,摸到股动脉微弱的搏动。
没有超声,没有无影灯,只有背包里那支从县医院偷拿的兽用止血钳。
当弹片带着血肉被拔出时,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考号。
"你用的是什么手法?"监考官盯着她特殊的按压姿势。
"《野战外科急救手册》第27页,1979年版。"周念抹了把脸上的血,"越南战场传回来的土办法。"
帐篷外,战天翔站在雨中,看着周念背起三十斤药箱冲向下个考点。
她军裤膝盖处磨破了洞,露出贴着的止血贴——那是昨夜特训时摔的。
最终考核日,周念因为过于亢奋,在四百米障碍场绊倒,掌心在铁丝网上刮得血肉模糊。
她咬着绷带继续跑,听见看台上战天翔的吼声:"放弃不扣分!"
冲过终点时,她栽进沙坑,却高高举起完好的急救箱。
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广播声:"…...考生周念…...破格录取…..."
当夜,战天翔给她涂红药水时,突然说:"县医院刚调来台二手B超机。"
周念疼得呲牙:"所以?"
"给你留了间诊室。"他包扎的动作比做手术还小心,"白天看病人,晚上……治我这个伤员。"
周念有些茫然的盯着他:“你又哪儿受伤了?”
男人更是一愣,转头贴了上去,吻住了她。
月光漫过窗台上的香蕉,熟透的甜香里,两个影子终于叠成一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