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，军号声穿透薄雾。
周念系好白大褂最后一颗扣子时，窗外的操场上已经响起整齐的跑步声。
战天翔临走前温好的牛奶在搪瓷缸里冒着热气，杯底沉着他特意托人从上海捎来的麦乳精。
"周医生早！"小护士在门诊部门口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，"郑主任说七点准时开始义诊。"
周念看了眼手表——六点四十。
军区大院东门已经排起长队，穿劳动布工装的矿工、包着头巾的农妇，还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军嫂。
这场景让她想起县卫生所的门前，只是排队的人多了三倍不止。
政府提供的福利，对周念来说，相对是个轻松的差事。
义诊台设在门诊大厅。
郑主任正搬动诊桌，因为手臂曾经受过伤，动作摇摇晃晃的。
看见周念，他抹了把汗："小周，你负责3号台。今天重点筛查矽肺病和流脑。"
大厅突然骚动起来。
几个满身煤灰的矿工抬着担架冲进来，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年轻人。
"塌方！"领头的矿工嗓子哑得厉害，"吸了好多煤灰……"
郑主任一个箭步上前，听诊器按在患者胸口："急性呼吸窘迫！准备气管插管！"他转头对周念喊，"你去拿……"
话音未落，老主任突然踉跄了一下，多亏扶住诊桌才没摔倒。
汗珠顺着他发青的脸颊滚落，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胃部。
"郑主任？"周念立刻扶住他。
"没事……"老主任摆摆手，"昨晚审预案熬太晚。"他强撑着指向患者，"先救……"
周念已经按下急诊铃："送郑主任去休息室！3号台接急诊！"
矿工们手足无措时，周念已经跃上担架车。
患者发绀的面容和桶状胸让她立即判断出矽肺急性发作的特征。
她扯开患者沾满煤灰的工装，双手呈"V"字形定位在胸骨下半段。
"准备气管插管！肾上腺素1mg静推！"周念边喊边开始胸外按压。
她的肘关节保持刚性垂直，按压深度精确控制在5-6厘米——这是2023年最新版《心肺复苏指南》的标准，与1980年通行的3-4厘米浅按压截然不同。
护士递来的听诊器刚贴上患者胸膛，周念就察觉到异常的双肺哮鸣音。
她突然改变手法，改用双手拇指重叠法在患者锁骨中线第二肋间用力——这是针对气胸的紧急处理，围观的老医生们瞪大了眼睛。
"不是普通尘肺！"周念扯开氧气面罩，"准备胸腔闭式引流！"
她指尖触到患者皮下捻发音的瞬间，消毒好的穿刺针已经递到手中——战天翔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，军装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？”短暂的问候后，周念摘下沾满煤灰的口罩，继续发出指令，“接呼吸机，通知放射科急查胸片。"
护士小声提醒："今天放射科陈医生请假……"
周念笔尖在病历上顿了一下："那就找值班医生。"她突然想起什么，"对了，给郑主任测个血糖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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