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姑的账房在苍澜殿西角，青瓦白墙的小院子里种着三棵银桂树。苏妄言蹲在墙根的阴影里，看着管事嬷嬷抱着账本进去，袖口沾着的磷粉在月光下一闪一闪——那是昨天她故意蹭在对方门环上的，和灵蝶翅膀上的荧光一个颜色。
“死丫头蹲这儿发什么疯？”扫落叶的老杂役张婶戳了戳她，“还不去帮刘嬷嬷捶腿，当心她撕了你的账！”苏妄言赶紧低头应着，指尖却悄悄把沾了磷粉的碎银桂花瓣撒在墙根——辨真苔遇着这种荧光，会在青砖上显出水渍似的矿脉图，正好能盖住她刚才用指甲划的记号。
账房的雕花窗开着半扇，苏妄言躲在桂花树后，数着里面传来的算盘声。三长两短，是华姑在核对灵矿进项，和她昨天用灵蝶翅膀上的数字算的分毫不差。她摸了摸袖中装着磷粉的鲛绡小袋，这东西还是从阿青那里学的——那丫头把偷藏的鲛绡剪成蝴蝶形状，今晚正带着三只荧光灵蝶在东角晃悠，替她引开巡逻的内门弟子。
“啪！”账房里突然传来摔账本的声音，华姑的骂声跟着飘出来：“刘嬷嬷是老糊涂了？前山灵田的灵米怎么平白少了三斗？”苏妄言勾着唇角，指尖掐算着时辰——青蚨逆飞阵该起效了，那些被篡改坐标的灵蝶，此刻正把刘嬷嬷藏的陈米“算”成华姑的私账。
她贴着墙根往窗下挪，借着银桂树的影子遮住身形。账房桌上摊着几本牛皮账本，最上面那本封皮上的“青蚨”二字，和华姑荷包上的绣纹一模一样。苏妄言屏住呼吸，从袖中摸出用鲛绡搓成的细索，索头粘着从洗剑池捡的剑穗金属丝——正好能勾住账本的铜扣。
“吱呀——”西角突然传来响动，是巡逻弟子的脚步声。苏妄言赶紧缩回手，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墙根的磷粉花瓣。辨真苔遇着荧光猛地一亮，在青砖上显出个歪歪扭扭的“米”字——好在月光被云遮住，巡逻弟子只当是树影，骂骂咧咧地走远了。
等算盘声再次响起，她终于勾住了账本。刚要往外拽，却听见账房里传来翻页的“哗啦”声——华姑正在核对另一本账，封皮上赫然印着“苏氏旧矿”四个小字。苏妄言指尖一颤，差点松开细索——那是她苏家被灭门时，被抢走的灵矿账本！
“砰！”东角突然传来阿青的惊叫，混着灵蝶振翅的嗡嗡声。华姑骂了句“作死”，摔门出去查看。苏妄言趁机拽出账本，借着月光翻开第一页，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和母亲玉佩相同的云纹，旁边标着“苍澜域三号矿脉，苏氏旧主”。
她的心跳得厉害，指尖划过纸页时，突然发现字缝里渗着极淡的血渍——是用“引矿苔”泡过的血写的，只有遇着灵矿粉才会显形。苏妄言赶紧把账本塞进怀里，又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假账本——用洗剑池的青苔浆糊粘的，封皮上的“青蚨”二字故意画反了翅膀。
刚把假账本放回桌上，就听见华姑的脚步声回来了。苏妄言贴着墙根往后退，袖中账本的边角硌得她肋骨发疼。路过影壁时，她故意踢翻了盛水的铜盆，溅起的水花湿了华姑的绣花鞋。
“小贱人！”华姑的银铃步摇晃得叮当响，“敢在账房外撒野，看本长老不撕了你的嘴——”话没说完，她突然盯着地上的水迹愣住了——月光下，水迹里竟显出淡淡的矿脉图，和账本上的苏氏旧矿一模一样。
苏妄言趁机往地上撒了把磷粉，借着水迹的反光，矿脉图上突然多出几个歪斜的箭头，直指相反方向的后山竹林。华姑脸色一变，抱着账本就往后山跑，银铃步摇的响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。
回到杂役房，苏妄言躲在草席下翻开账本，心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。母亲玉佩的背面，此刻正对着账本上的云纹，严丝合缝得像长在一起。纸页间掉出半片残页，上面用极细的字写着：“青蚨逆飞之日，旧账当从血里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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