雌凤台的石阶被晨露打湿,苏妄言缩在第七级台阶的阴影里,看着华姑的银铃步摇在台上晃成一团光。刘嬷嬷跪在台中央,鬓角插着的骨签早就断了,面前堆着三本翻得卷边的账本,每本封皮上的青蚨都朝着不同方向飞。
“你说这三斗灵米是前山杂役偷的?”华姑的指尖敲着账本,眼尾的胭脂被晨露晕开,“那为何灵蝶在你床头搜出苏氏旧矿的矿脉图?”她甩袖时,一片灵蝶翅膀落在台下,苏妄言认得那是昨天她偷偷换进刘嬷嬷账册的——翅膀内侧的“华”字,被她用磷粉描得格外清楚。
刘嬷嬷的头磕在青石板上,发出闷闷的响:“长老明鉴,定是有人栽赃……”话没说完,华姑突然抓起账本砸过去,封皮上的青蚨荷包甩出来,正好落在苏妄言脚边。她赶紧低头搓洗着袖口,指尖却悄悄勾住了荷包上的银线——那是连接青蚨血契的关键,剪断后母蚨就会迷失方向。
“搜她的身!”华姑的斥骂惊飞了檐角的灵蝶,苏妄言趁机把银线缠在指腹上,看着内门弟子从刘嬷嬷衣襟里搜出半片鲛绡。那是她昨晚塞进对方枕头下的,上面用磷粉画着假的矿脉图,此刻在晨光下泛着微光,像极了华姑账房里的苏氏旧账。
“长老,这鲛绡上的矿脉……”内门弟子的声音突然顿住,苏妄言知道,那是因为辨真苔遇着磷粉,正在鲛绡上显出水渍似的云纹——和母亲玉佩背面的一模一样。华姑脸色一变,猛地甩袖指向台下:“那个洗剑的贱蹄子,为何在此处晃荡?”
苏妄言赶紧缩成一团,指尖松开银线,青蚨荷包“啪”地掉在台阶上。她盯着华姑发颤的手腕,发现对方藏在袖底的玉佩露了一角——竟和她母亲的玉佩极其相似,只是云纹缺了半道。
“回、回长老的话……”她故意让牙齿碰得咯咯响,“婢子来给吴师姐送洗好的剑穗,听见台上有动静……”说着举起木盆,里面躺着几柄灵剑,剑穗上的银珠还沾着洗剑池的青苔——她今早特意在剑穗里缝了半片灵蝶翅膀,此刻正随着华姑的动作轻轻颤动。
华姑的目光扫过剑穗,突然定在某颗银珠上。苏妄言知道,那是她昨天从吴师姐那里顺来的,银珠内侧刻着极小的“刘”字,正是刘嬷嬷克扣灵米的暗记。果然,华姑猛地转身,对着刘嬷嬷就是一脚:“好你个老东西,竟敢用内门弟子的剑穗藏私!”
台上顿时乱作一团,苏妄言趁机捡起青蚨荷包,指尖在荷包夹层里摸到了硬硬的东西——是半片玉简残页,上面的云纹和她藏在磨盘下的苏氏旧账完全吻合。她赶紧把残页塞进袖口,破莲花的补丁正好遮住了残页边缘的血渍。
雌凤台的日头渐渐毒了,刘嬷嬷被拖下去时,发间掉出块碎玉。苏妄言蹲下去捡,发现碎玉内侧刻着“三号矿脉”四个字——和她母亲玉佩背面的云纹起点一模一样。原来华姑她们,早就知道苏氏旧矿的位置,却一直假装追查。
“贱蹄子捡什么?”吴师姐的玉剑穗突然甩过来,苏妄言赶紧把碎玉塞进木盆,灵剑的反光里,她看见华姑正盯着自己的袖口。不好,残页的边角露出来了!
她猛地转身,木盆里的水泼在台阶上,辨真苔遇着碎玉上的矿粉,竟在青石板上显出个完整的矿脉图。华姑脸色大变,手按在剑柄上就要过来,苏妄言却突然指着天空惊呼:“长老,灵蝶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