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竹林的竹叶在夜风里沙沙响,苏妄言攥着阿青的手,踩过第三棵老竹时,鞋底突然陷进松软的腐叶堆。她蹲下来摸了摸,潮湿的泥土里埋着半截陶片,边缘刻着和母亲玉佩相同的云纹——是苏家旧矿的标记。
“妄言姐,露水好重。”阿青的鲛绡袖口沾着夜露,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“刘嬷嬷说的三斗灵米,真的埋在这儿?”苏妄言没吭声,指尖划过陶片上的云纹,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极细的振翅声——是灵蝶,带着华姑账房的磷粉荧光。
她赶紧把阿青按进竹林深处,自己则贴着老竹蹲下。九只灵蝶从东南方飞来,翅膀上的“华”字在夜色里一闪一闪,竟比昨晚在巷口看见的多了两只。苏妄言勾着唇角,摸了摸袖中装着引露草汁的小瓶——看来华姑剪断青蚨银线后,改派灵蝶追踪磷粉了。
“嘘——”她扯下一片竹叶,沾着引露草汁在叶面上画了个歪扭的“米”字,往相反方向的竹枝上一贴。灵蝶群果然转向,朝着西北方的乱葬岗飞去,翅膀的荧光渐渐变成淡淡的金纹——那是辨真苔遇着引露草的反应,和她藏在磨盘下的苏氏旧账一个颜色。
等灵蝶声消失,苏妄言才敢扒开腐叶。土坑挖了两尺深时,指尖突然触到冷冰冰的金属——不是装灵米的布袋,而是个生了锈的铁盒,盒盖上刻着半只青蚨,翅膀纹路和刘嬷嬷的荷包分毫不差。
“阿青,把火折子吹亮点。”她擦了擦盒盖上的泥土,铁盒里躺着三枚玉简残页,边角染着和洗剑池玉简相同的水锈。翻开第一页,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小点,每个点旁都标着“苏氏”二字——是苍澜域灵矿的分布坐标。
阿青突然指着铁盒底惊呼:“妄言姐,这里有血字!”苏妄言凑近一看,盒底用暗红颜料写着“青蚨断翼,旧矿重见”,落款是“苏氏老仆陈三”。她的心跳猛地加快,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,说的正是“找陈三伯”,原来陈三伯早就把矿脉图藏在了这里。
竹林深处突然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,苏妄言赶紧把铁盒塞进衣襟,拉着阿青躲进竹丛。月光下,两个穿灰布衫的身影正往这边摸,腰间挂着和刘嬷嬷同款的骨签——是华姑派来转移灵米的杂役。
“怪了,明明跟着灵蝶记号来的。”其中一个蹲下扒拉土坑,指尖碰到苏妄言故意留下的引露草叶,“这味儿不对,怕是被那小贱人动了手脚!”另一个骂骂咧咧地站起来,袖口的磷粉在月光下一闪——正是苏妄言今晚要钓的鱼。
她悄悄掏出鲛绡小袋,里面装着从雌凤台捡的碎玉粉。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和匀,抹在阿青的鲛绡袖口,再朝着杂役方向轻轻一甩——碎玉粉遇着磷粉,竟在竹枝上显出“往南”的箭头,和灵蝶刚才飞走的方向完全相反。
“追!”杂役们举着骨签往南跑,脚步声惊飞了竹梢的夜鸟。苏妄言摸出铁盒里的玉简残页,对着月光细看,发现每个“苏氏”旁边都有个极小的血点——是用“引矿苔”泡过的血,和母亲玉佩背面的云纹共鸣时,会透出矿脉的走向。
“妄言姐,灵米没在这儿。”阿青蹲在土坑边,指尖沾着潮湿的泥土,“会不会被刘嬷嬷藏到别处了?”苏妄言摇头,指尖划过玉简上的血点:“她藏的不是灵米,是咱们苏家的矿脉图。你看这铁盒上的青蚨,翅膀画反了,正是青蚨逆飞阵的阵眼。”
夜风送来远处的更声,苏妄言把铁盒重新埋回土坑,特意在上面撒了把引露草的枯叶。等灵蝶再回来时,辨真苔会顺着枯叶的气味,把华姑的人引到乱葬岗的假矿洞去。
回杂役房的路上,阿青突然指着她的衣襟惊呼:“妄言姐,你衣服上有血!”苏妄言低头一看,铁盒边缘的铁锈划破了衣襟,血珠滴在玉简残页上,竟让“苏氏”二字旁的血点连成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