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新岁里的算珠

苍澜殿的琉璃瓦落满新雪时，苏妄言正蹲在功德碑前系算珠穗子。红绒线穿过最后一颗刻着“安”字的珠子，她哈着白气往后退半步，只见碑底砖缝里渗出的金光，正顺着穗子爬上“苍澜域”三个大字，把十年前被凿去的笔画，全补成了母亲绣样里的莲花纹。

“妄言姐，杂役房的年糕蒸好了！”阿青抱着个粗瓷碗跌跌撞撞跑来，碗沿沾着的糯米粉在阳光下泛着金，“王嫂子说，今年的年糕里掺了引露草汁，咬开能看见小算珠呢！”

瓷碗还带着灶膛的余温，苏妄言摸着碗底刻着的“苏”字笑了——这是杂役们照着她母亲的瓷罐样式新烧的，每只碗沿都绣着极小的青蚨纹，翅膀端正得像苍澜域新立的“公平碑”。咬开年糕时，糯米香混着引露草的清甜在舌尖漫开，米芯里果然嵌着用辨真苔染的金珠，摆成小小的“平”字。

“苏姑娘，赤焰宗的特使到了！”小杂役顶着满头金箔纸跑过来，发间别着的算珠穗子正是苏妄言上个月送的样式，“他们抬了九口樟木箱，说要换咱们苍澜域的‘算心绣样’。”

樟木箱在雪地上投下方正的影子，苏妄言看着赤焰宗三长老掀开箱盖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赤焰晶雕的算珠，每颗珠子中央都嵌着朵火莲，和功德碑的莲花纹遥相呼应。“这些算珠该分给两域的杂役。”她摸着晶珠上的火漆印，突然看见箱底垫着的鲛绡，正是母亲当年绣了一半的穿云图。

午后晒算珠穗子时，苏妄言发现外门弟子们偷偷在穗子上添了新花样：李修远的穗子结着剑穗式的流苏，陈婶的绣了护粮的麦穗纹，就连赤焰宗的特使，都在火莲算珠旁补了针脚细密的防贪纹。这些歪歪扭扭的线脚在雪光里闪着微光，像极了母亲临终前说的“人心似针，能穿起整个春天”。

“妄言姐，洗剑池的冰化了！”阿青的呼声惊飞了檐角灵蝶，苏妄言望去，看见池面薄冰裂成算珠形状，露出的水里漂着无数金莲花，每朵花蕊都托着片写着“新岁”的雪片——是灵蝶们衔来的祝福，混着矿脉灵气，把十年前的血雪，酿成了如今的春水。

暮色漫进殿角时，她独自坐在账房，看新领的账本在案头翻开。第一页记着“新岁补粮”，旁边画着九只振翅的青蚨，每只翅膀都指着不同的杂役房。墨字未干，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，只见功德碑周身浮起无数算珠光影，每颗珠子都映着杂役们举着年糕的笑脸，外门弟子们系着穗子的剑柄，还有赤焰宗特使们红通通的耳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