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雨水那日若是不下雨呢？”周瑞家的忍不住插嘴。
“那便只能再等一年了。”宝钗平静地说，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，“此外还需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，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，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。用这些水将药粉调和，再加十二钱蜂蜜，十二钱白糖，制成药丸，盛在磁坛里，埋在花根底下。发病时取一丸服用。”
周瑞家的听完，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。她瞪大眼睛，半晌才回过神来，双手合十念道，“阿弥陀佛！这不坑死人了吗？光等齐这些节气雨水，不得等上十年八年的？”
宝钗掩口轻笑，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，“周姐姐说笑了。可巧我们两年就凑齐了，如今已经制成了些许。那和尚还说，这叫'冷香丸'。”
“两年？制成了？”周瑞家的难以置信地摇头，“姑娘莫不是哄我？这怎么可能？”
宝钗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示意莺儿去取来一个小巧的锦盒。打开盒子，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颗龙眼大小的药丸，通体洁白如玉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。
“这便是了。”宝钗轻声道，“每次发病，含服一丸，咳嗽立止。”
周瑞家的凑近闻了闻，那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甜意，令人神清气爽。她小心翼翼地问，“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，需要这般金贵的药？”
宝钗合上锦盒，神色淡然，“不过偶尔咳嗽几声罢了，算不得什么大病。”说罢，眼波微转，望向窗外梨树上几片飘落的花瓣，不禁微笑。
周瑞家的听得此言，手中茶盏险些跌落，“就为这个？”声音不觉提高了八度，又慌忙压低，“府上的枇杷膏……”
宝钗的目光投向窗外盛开的梨花，声音轻柔似梦，“周姐姐有所不知。这冷香丸也不只是治病，更是修身养性之物。百花之蕊，四时之水，集天地精华于一身，方能涤荡身心，臻于至纯至净之境。”
周瑞家的听得云里雾里，却也不敢再多问。她只道这薛家姑娘行事向来与众不同，今日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。
“姑娘既这么说，想必自有道理。”周瑞家的起身告辞，“夫人那边怕是等急了，我先去回话。”
宝钗微微颔首，“周姐姐慢走。”待周瑞家的走到门口，她又补充道，“对了，这事还请周姐姐莫要声张。我不愿让兄弟姊妹们担忧。”
周瑞家的连连点头，“姑娘放心，我省得的。”
走出梨香院，周瑞家的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。透过半开的窗子，她看见宝钗又伏回炕上继续描画花样，神情专注而宁静，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对话从未发生过。
“真是个奇女子啊。”周瑞家的摇摇头，自言自语道，“这般讲究，怕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？”
她整了整衣衫，加快脚步向王夫人所在的正屋走去，心中却仍回荡着那冷香丸若有若无的幽香，以及宝钗说那番话时眼中闪烁的奇异光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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