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艺术品与伤人话语
梅小洋将车停在西区画廊门前时，警方的封锁线已经拉了起来。清晨的阳光透过画廊的落地玻璃窗，将里面混乱的场景照得一览无余——几幅画作被粗暴地从墙上取下，散落在地的玻璃碎片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。
她出示了证件，弯腰钻过警戒线。温小暖昨晚在电话里说，这起艺术品盗窃案可能与她正在调查的一起保险诈骗有关联，特意请她来现场看看。
画廊内部空间开阔，梅小洋的目光迅速扫视着每一个细节。警方技术人员正在各处采集指纹，拍照取证。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。
"你怎么在这里？"
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梅小洋转身，看到喜清站在那里，深蓝色的警服衬得他肩膀格外宽阔。他眉头紧锁，嘴角绷成一条直线。
"温警官邀请我来提供专业意见。"她平静地回答，刻意强调了"专业"二字。
喜清刚要说什么，他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。"喜队，后门有发现。"
"失陪了，梅侦探。"他生硬地点点头，大步向后门方向走去。
梅小洋轻轻呼出一口气，开始自己的勘查。她戴上随身携带的乳胶手套，小心翼翼地避开警方标记的区域，仔细观察那些被取下的画作。
第三幅被盗窃未遂的画作《春日牧羊》引起了她的注意。画框一角有明显的撬痕，但真正吸引她的是画框边缘挂着的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纤维。她小心地用镊子取下，装入证物袋。
"发现什么了？"
喜清的声音再次出现，梅小洋差点跳起来。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？
"画框上有特殊材质的纤维，"她举起证物袋，"看起来不像普通布料，可能是专业作案工具留下的。"
喜清接过证物袋，对着光看了看，表情略显怀疑。"可能是搬运工的手套纤维。"
"搬运工不会戴这种材质的专业手套。"梅小洋指着纤维末端的特殊结构，"这是碳纤维增强聚合物，常用于精密操作，价格昂贵。普通窃贼用不起这种装备。"
喜清的眉毛微微挑起，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。"我们会检验的。不过，这很可能只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盗窃，几个小混混想弄点快钱。"
梅小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。"被盗的三幅画总价值超过两百万，而且都是同一位画家的作品。普通小混混可不会这么有'品味'。"
"艺术鉴赏不是你的专长吧，梅侦探？"喜清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。
"犯罪心理学是。"她直视着他的眼睛，"专业团队作案的特征很明显——精准选择目标，快速进出，使用高端工具。我建议调取附近三个街区过去一个月内所有高端车辆的通行记录。"
喜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。"你在教我办案？"
"我在提供专业意见。"梅小洋摘下手套，"当然，采不采纳是你的自由，喜队长。"
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最终，喜清转身对一名警员说："把这份证物送去化验，优先处理。"
梅小洋嘴角微微上扬，但很快又抿紧了。她注意到喜清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——对于一个警察的工资水平来说，过于奢侈了。这个细节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下午的案情分析会在警局会议室举行。梅小洋作为特邀顾问坐在角落，听着各小组汇报调查进展。当技术科提到那根纤维确实属于专业级作案工具时，她注意到喜清的目光短暂地扫过她，又迅速移开。
"根据现场痕迹和监控分析，"喜清站在投影前总结道，"我们判断这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盗窃，嫌疑人可能有两到三人，目标随机..."
梅小洋皱起眉头。这与她的判断完全相左。
"我有不同看法。"她举手打断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。"目标选择高度专业化，作案工具精密昂贵，监控被干扰的时间点精准到秒——这显然是一个专业艺术品盗窃团伙所为，很可能与国际黑市有关联。"
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喜清的表情阴沉下来。
"梅侦探，"他一字一顿地说，"我们警方有完整的调查流程和丰富的经验。你的...想象力很丰富，但破案不是写侦探小说。"
梅小洋感到血液涌上脸颊。"想象力？"她站起身，"喜队长，忽视明显线索不是谨慎，而是固执。我建议至少调查一下最近入境的艺术品黑市买家名单。"
"我们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。"喜清冷冷地说。
"基于什么依据？"
"基于警方不对外公开的内部情报。"他的目光锐利如刀，"如果没其他问题，我们继续。"
梅小洋紧握拳头，指甲陷入掌心。她能感觉到在场警员们不安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移动。温小暖在桌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。
会议结束后，梅小洋收拾文件准备离开。她需要去洗手间冷静一下，否则可能会做出一些不专业的举动，比如把咖啡泼在那位傲慢的刑警队长头上。
洗手间隔间里，她深呼吸几次，平复情绪。正当她准备推门出去时，外面传来了说话声。
"...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侦探今天又在会议上大放厥词。"是喜清的声音。
梅小洋的手僵在门把上，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"她确实提供了一些有用线索，喜队。"另一个男声回答——是懒正义，警局的另一位队长。
"运气好而已。"喜清的声音充满不屑，"这些民间侦探总以为看几集《神探夏洛克》就能破案了。她那种擅自行动的风格迟早会惹出大麻烦。"
水龙头被打开，水流声掩盖了后面的对话。梅小洋站在隔间里，感到一阵冰冷的愤怒从脚底蔓延到全身。她一直以为喜清只是公事公办的性格使然，没想到在背后竟是如此评价她。
等外面安静下来，她才走出隔间，盯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。镜中的女孩眼睛发亮，不是因为泪水，而是因为愤怒和受伤的自尊。
回到事务所，梅小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。她联系了几位艺术圈的朋友，开始自己调查那几幅被盗画作的背景。如果喜清认为她只是个"自以为是"的外行人，那她就用结果证明他的错误。
晚上八点，当她正准备离开时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"小洋？还在忙？"
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——沸扬，她的大学同学，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CEO。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，手里拿着两杯咖啡。
"听说你今天去警局协助调查那个画廊盗窃案了？"沸扬递给她一杯咖啡，"提神。"
梅小洋惊讶地接过。"你怎么知道的？"
"温小暖告诉我的。"沸扬在她对面坐下，"她说你和那位'冰山队长'又杠上了。"
梅小洋苦笑。"在他眼里，我大概就是个碍事的麻烦精。"
"他的损失。"沸扬的笑容温暖而真诚，"大学时你就是我们系最聪明的女孩，现在更是业内顶尖的侦探。那个喜清不识货。"
梅小洋摇摇头，啜了一口咖啡。是她喜欢的焦糖玛奇朵，温度刚好。
"说起来，"沸扬突然前倾身体，"周五晚上有空吗？皇家歌剧院有新排的《图兰朵》，我弄到了两张票。"
梅小洋抬头，对上沸扬期待的目光。大学时沸扬就曾追求过她，但当时她一心学业，委婉拒绝了。如今他事业有成，风度翩翩，是城中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。
"我..."她犹豫了一下。拒绝这样一个邀请似乎太不近人情，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糟糕的一天之后。"好啊，谢谢你的邀请。"
沸扬的眼睛亮了起来。"太好了！我七点来接你。"
他离开后，梅小洋站在窗前，望着城市的夜景。远处警局的灯光依然明亮，不知道那位喜队长是否还在加班。她想起今天在洗手间听到的话，胸口又泛起一阵刺痛。
"自以为是的女侦探..."她喃喃自语，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。明天她要去拜访一位艺术品鉴定专家，不管喜清怎么想，她都要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。
与此同时，警局刑侦队办公室，喜清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件资料出神。技术科的报告确认那根纤维确实如梅小洋所说，属于高端专业工具。他揉了揉太阳穴，想起今天会议上梅小洋倔强的表情和发亮的眼睛。
"喜队？"温小暖敲门进来，"这是你要的入境人员名单筛选结果。"
喜清接过文件，犹豫了一下。"那个...梅侦探今天走的时候，看起来很生气。"
温小暖叹了口气。"她在洗手间听到了您说的话，喜队。"
喜清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"什么话？"
"'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侦探'那段。"温小暖直言不讳，"小洋能力很强，自尊心也很强。她为了获得专业认可付出了很多努力。"
喜清沉默了很久，最后只是点了点头。"我知道了。谢谢告知。"
温小暖离开后，他拿起手机，翻到梅小洋的号码，手指悬在拨打键上许久，最终还是放下了。他转向电脑，开始更仔细地研究那根纤维的分析报告。
也许——只是也许——那个固执的女侦探确实发现了一些他们忽略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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